“什么?”他白了一眼:“那我怎么知道。”
“你别摆出那副凶恶的表情嘛。我换一个话题,根据昨天调查,已经确定这栋建筑物除了那二扇门之外别无对外通路了。同时呢,也确定合叶和门闩都没有被卸下来。直截了当地说来,也就是说,你若不是凶手,至少也是共犯。在十二月一日傍晚,你的确把两扇门都锁上了,这一点我们承认。但是你有可能假装回家,从路上半途折返回来开门。然后接下来的事情就由共犯去做。”
“才、才没那回事,你想太多了。因为保管钥匙的只有我一人,所以被你这么怀疑虽然让我不愉快,但也莫可奈何。但是如果你说有共犯的话,那就请你逮捕他,把他带到我面前来。你不能因为调查没有进展,无计可施之下就连微乎其微的可能性都拿来威胁我,这样做不是太卑鄙了吗?”浦上愈说愈气愤,还站起来反驳。
“你说那是微乎其微的可能性。那我们就来看看其他可能性吧。十二月一日的晚上到第二天早上,你人在哪里?”
“当然在我自己家里。”
“你说谎。”警部用不容分说的语气说:“对,你也许曾经回去过一次。但是你马上就换了衣服出来,到第二天早上都没回去。关于这点你怎么说?我们也没在玩喔。我们已经问过你那栋公寓的住户,掌握了五个人的证词。还是说你坚持你没有外出?”
浦上语塞闭口不言,双手抱住头,没有再说一句话。
07
在第二天,也就是十二月四日,搜查又陷入胶着。
已经查明工友尾曲说的都是假的,那天他只守夜一小时左右而已就溜班,到酒铺买烧酒大口大口地喝,九点时就盖被子睡大觉了。但是他九点之后的行动,没有任何人知道。
“这种只要一经调查就会马上露出马脚的事,居然可以厚着脸皮乱说一通,该说是无知还是无耻?总之他是个不可信任的家伙。”水原刑警气呼呼地说。
“可是啊,凶手必须要对使用手术刀很熟练才行。那个西乡做不来的。”
“你这样一说,他和上野那尊西乡隆盛(注22)的铜像还真像。我还以为在哪里见过他咧,原来是西乡隆盛啊,哈哈哈。”水原的心情终于好转,放声大笑。
注22:西乡隆盛(1828~1877)。日本江户时代末期的萨摩藩武士、军人、政治家。原名西乡隆永,隆盛是其父的名字。他和桂小五郎、大久保利通并称“维新三杰”。
紧接着就凶手遗留在解剖室的东西展开调查,但是和他们所担心的一样,没有任何发现;使凶手仓促逃走的原因,以及凶手究竟要将切割的尸块寄到哪里去,关于这两点疑问,也无法得出明确解答。即使调查结果差强人意,但因为警方一方面也期待浦上不久之后就会自首,所以调查当局也还不算太失望。报纸和广播的报导里也说“正持续调查某重大嫌疑犯”,或是“逮捕凶手的时刻已近”,尽是些乐观的论点。
搜查本部以自行到案说明的形式传讯浦上,从一大早就开始侦讯,但浦上除了否认犯行之外,就是一直保持沉默,使得侦讯室里充满了沉重的气氛。
在当天下午两点钟左右,一位叫做菊香的艺妓,与一位似乎是老板娘的中年女人一起拜访田所警部。菊香是池袋二丁目三业地一间叫做“东”的艺妓户的艺妓,跟她一道的女子自我介绍自己也是位于池袋的酒楼“神奈川”的老板娘,她们说无辜的浦上受到如此对待实在太可怜了,请警方别再为难他了。
“哎——呀——太过分了。浦上先生当时和我一起在‘神奈川’过夜唷。怎么可能做得出那种事情呢?如果您认为我胡说,就请您问问这位老板娘吧,喏。”
“是呀,事情就是那样。浦上先生每月的第一天都一定会光临敝店,和菊香一起过夜呀。不管是我们的女招待、女侍者、还是佣人都知道呢。”
两个女人一会儿用娇艳的眼神送秋波,一会儿妩媚地搔首弄姿,异口同声说着,毫无风情可言的搜查本部里顿时开满小花。
菊香是个略显丰腴、下盘较大的美人。她相当肉感,如果把瑠依比做苹果,这个娇媚的女子就是多汁又柔软的成熟柿子了。而且是没有熟烂过头,富含营养的柿子,的确会是医学士喜欢的类型。
为谨慎起见,田所警部再三确认日期时间,并派一名组员与她们一同回去询问女侍者和领班。
女子们离去之后,只剩下脂粉香味还留在原地。田所表情凝重,双手环抱胸前,默默思考着。那天解剖完之后,浦上会如此坐立不安,是因为想到要和菊香幽会,所以才那么焦虑吗?可是,如果说浦上有不在场证明的话,那凶手到底是谁?昨天警部虽然提到共犯的存在说,但事实上若非职业性的犯罪者或流氓,像浦上这种知识分子,很难想象会有共犯。因为他应该很清楚单独犯案比较难被发觉;再者,由于他不认识犯罪者,所以很难找得到共犯。
没多久,警部想得累了,回到侦讯室去。浦上还是一样抱头坐着。
“浦上,你明明有不在场证明,为什么不说?”警部带着几分指责的语气说。听到这话,浦上忽然抬起头。面向东边的侦讯室在过了正午之后很快就略显昏暗,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中,还是可以察觉浦上的脸色变了。
“你不是在酒楼过了一夜吗?刚才艺妓来过了喔,叫做菊香嘛。”
“菊香来过了?”
“对,还有‘神奈川’的老板娘。”
“呜呜……”突然发出悲痛的呻吟声,浦上双手捂脸,呜呜地啜泣起来。没预期到这种情况的警部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不过因为浦上的哭势没那么容易停下,他只好拍拍浦上的手臂。浦上的哭声变得更加激烈。
“……混账、混账、笨蛋、笨蛋。我,好不容易,我好不容易默默地捱到现在,菊香这家伙居然给我说出来……”
他断断续续地说:“……都完了。德国也去不成了。博士也拿不到了。啊啊,混账……混账!”
在他大哭的时候,嘴里还在不停地责骂菊香。与相好的艺妓在酒楼过夜一事,如果传入天野教授耳中,浦上前往西德的留学计划的确有可能被迫中止。因此他的策略就是一个劲儿隐瞒自己不检点的行为,等待警方查出真正凶手。但他的苦肉计却由于菊香的缘故而失败了,现在他心中有多么的失望与忿怒,田所也很明白。他把哭个不停的医学士独自留在侦讯室里,来到走廊上。
没多久,前往的刑警从“神奈川”打电话回来,说他询问酒楼的领班、女招待与女侍者之后,确认了浦上的不在场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