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膛的子弹没有丝毫意外的正中魏大春的胸口，然后他便在程进二人看鬼一样的眼神中捂着被子弹打中的地方鬼哭狼嚎的痛呼起来：
    “嗷！！！好疼啊！肋骨！肋骨……还好没断！”他似乎无比庆幸的喘着粗气，并从怀里摸出了一块被镶着子弹的怀表，他挤出一滴眼泪怜惜的摩挲着：“爸妈，你们一定是在天上保佑着我吧……”
    程进和汤明芳二人都惊呆了，如果不是那震耳欲聋的枪声，他们都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在飚演技了！
    神他么保佑你！保佑你去做流浪吗？！
    方彦见此已经完全确认了地上破抹布一样的流浪汉绝对是希望号贩卖机的客户！
    “别哭，我现在就送你和他们团聚！”
    接着他再次朝魏大春开枪，后者头都没抬，还在捧着怀表黯然神伤，子弹再次打中他心脏的位置，接着又是一番闻者落泪的悲惨嚎叫。
    还是一样的剧本，魏大春再次从怀里摸出镶着子弹的金属物件，其他三人定睛一看，那竟是两个黏在一块的一元硬币。
    “你为什么这么残忍！”魏大春悲痛欲绝的怒视着方彦，“阿初，阿初……连阿初都离开我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方彦看着涕泪横流疯狂打滚的魏大春，脑门上的青筋直跳，猛地上前一脚踩在后者胸膛，拿枪口顶住他的脑袋。
    心底的无名之火让他的语气都不在那么平静，“老子看这次你特么拿什么挡子弹！”
    迎上魏大春悲壮而坚韧的目光，方彦更是怒从心起，火气让他不由自主的使劲儿握紧了手上，食指狠狠抠动了扳机！
    咔！
    方彦：“？？？”
    卡壳了？
    特么的子弹卡壳了？！
    方彦气愤简直都要石乐志，明知徒劳无功，但他还是抽搐着脸皮，暴躁的再次扣动扳机！
    咔咔咔……
    “我操你妈的！”
    极少爆出口的方彦已是双目通红，右手一甩，手枪旋转半周，改握着枪身，而枪托则倒悬且裹挟着方彦全身的力量砸向满脸伟光正的魏大春的脑袋！
    边上早已懵逼的程进突然脑子一抽，冷不丁的一脚踹在方彦后腰，将对方踹的趔趄的同时，还扑身上去抢夺手枪。
    并且还视死如归的对魏大春大喊道：“我来拦住他，你们快走！”
    汤明芳闻言怔怔出神，你这话不该对我说吗？
    魏大春却是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来，将脸上好不容易才挤出来的眼泪抹掉，对着纠缠在一起的方彦二人一抱拳，显得豪气冲天：“二位，江湖路远，后会有期！”
    然后他便悠悠然的捡起掉落在地上的pos机，迈着八字步，哼着小曲。
    顺便在汤明芳身上揩了把油，后者顿时娇躯一震，浑身酥软无力，不由得在心里记下了这个男人！
    目送魏大春的背影远去，本来心神荡漾的汤明芳突然精神一震，某些荒唐的念头骤然褪去，不禁有些迷茫。
    “对、对不起！警官你听我解释……”
    汤明芳闻声看去，就见原本在地上争斗的二人已然分开，他们皆是满身灰尘，狼狈不堪。
    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事，她的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这个警察不会杀人灭口吧？
    哪知方才还怒气冲天的方彦此时却是平静的很，分别看了眼惶恐不安的二人，他淡然开口：“相信你们刚刚也看到了，那个人诡异的很，属于国家机密，将来就算是面对我们警方审问时，你们也得闭紧嘴巴，把今天这件事给我带到棺材里！”
    二人也不管方彦说的是真是假，只管连连点头，承诺永远不会说出去。
    方彦点了点头，给他们带上了手铐，然后便领着二人去百来米外的警车。
    程进二人倒是选了个藏身的好地方，这里是处于沸城一区的一家曾经发生过爆炸事故的化工厂遗址，却是个人烟稀少的地方。
    坐上警车，方彦故意让坐在后座的两人看到自己调整后视镜，并借助镜面反射，用一个冷厉的眼神示意他们不要想着搞事。
    程进自然是不甘心的，毕竟亿万富翁的成就就在眼前，可顾及到身边的汤明芳，还忌惮着前面那个有枪且会毫不犹豫开枪的狠人，他也只好认命了。
    从一区赶往三区是段不近的路程，方彦似乎是闲的蛋疼，也可能是受不了车内压抑沉默的氛围，主动开口聊了起来。
    起初他问了程进二人许多问题，比如当初是为了什么才入室抢劫还杀人的，后者磕磕巴巴的回答后，他还笑称程进脸是真黑。
    方彦像是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询问着他们近些年的情况，对程进这些年的逃亡生活唏嘘不已，赞叹他是个用情至深的好男人。
    同时也表达了“有钱也是别人不可否认的优点”的价值观，认为汤明芳喜欢钱并不可耻，倒是安抚了二人紧张而绝望的心情。
    他做警察，二十多岁就做到刑警队长这个位置，可都是靠着自己的功绩一点一点攒出来的，因此三教九流的人他都接触过，撬开程进二人的话匣子根本是信手捏来。
    十多分钟而已，三人之间已经像是朋友一般的聊天了。
    大概二十多分钟左右，警车便上了高架，这时方彦突然提出了个在他们二人看来很是奇怪的问题：
    “你们说，这世界上要是有一个用七情六欲或者一些美德换取一切的地方，你们会用什么去换？”
    程进一拍手，笑道：“你说的是第八号当铺吧！”
    方彦点了点头，说：“差不多吧，不同的是，我说的那个地方可以用一些坏的情绪，比如愤怒，比如恐惧；诸如此类的被大部分人认为是负面的东西。”
    “换取一切啊……”女性始终比男性感性一些，汤明芳认真的想了想说道：“以我的经历而言，我会换掉亲情吧。”
    “她小时候父母对她……不好。”程进低声补充道，随后他也说道：“既然可以换掉负面情绪，那我肯定选恐惧或者自卑这样会让我更有勇气！”
    “唔，先不说阿芳姐的选择，进哥的想法倒是符合普罗大众。”方彦挺认真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不过自卑可是人类最强大的跳板啊，丢了它就等于丢了一次蜕变的机会，它是人们值得去克服的缺点。”
    程进看他这么一副认真的模样有点意外，他本以为就是互吹下牛逼，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感兴趣。
    方彦对二人怪异的眼神仿若未觉，继续阐述着自己的观点，“至于恐惧……这个就更不能丢了，恐惧可是绝境中的人们求生的一根蛛丝，无所畏惧并不代表着拥有勇气，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封不觉。”
    “那、那你会怎么选呢？”程进觉得方彦应该是个那什么中二病患者，不然怎么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亲情，爱情，友情等等美好的东西我都不想丢，毕竟这些可是人类的宝藏。”方彦先是控制着车子转了个弯，才继续说道：“欲望啊，缺点啊，虽然难免会坏事，但总归得自己克服才能平淡的生活增添点乐趣。”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不过没等其他两人开口，他又接着说道：“最后，我决定就丢了道德吧，毕竟这玩意类似几种德行的集合体，还是后天被社会、被环境加上去的。”
    这时，车子停了，程进二人一愣，下意识的往外看去，然而入眼的并不是警局，或者碰到了红灯，而是一条被工业材料污染的河流。
    “方警官，这是……”
    方彦回头笑了笑，开心的说道：“还好，没猜错，即使换掉道德，我的责任感也没有消失，也依旧爱着我的家人朋友，就是有点……”
    看着他的笑容，程进与汤明芳竟有些不寒而栗，前者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那不是挺好的……”
    “可惜呀，今天出了那种意外。”方彦叹了口气，然后又微笑着说：“我也只好祝你们死的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