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有空？”
    等公交的时间，陆然忽然扭头问，“新设备到了，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大概是在这周末。”
    “我都可以啊，我周末一般都休息。”
    宋书颜说完眨眨眼，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然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公交车就来了。
    陆然护着人送上车，看着宋书颜在车厢里穿梭，最终找到位置坐下。
    他走过去，敲了两下窗。
    宋书颜打开车窗，“怎么了？”
    “记得做通话内容记录，如果电话是半夜打来，尽量不要接，接了要是害怕……可以打电话给我。”
    宋书颜点头，“行啊，我都记着呢！”
    上车的人结束，公交车缓缓行驶向前，陆然望着渐行渐远的车辆，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说不出的怅然。
    ……
    第二天一大早。
    杜雯汐来电，宋书颜还在昏睡中。
    电话接起，杜雯汐的声音有些激动，“书颜，你看了没有，教务网上，我们期中考试的出来了！”
    说完，还不忘去催促，“你是不是还在睡懒觉，懒猪，赶紧起来去看看，你在很前面呢！”
    宋书颜捂着被子犯困，什么也不想干。
    昨晚上，又被电话骚扰了。
    “汐汐，你帮我看啊～”
    一贯的语气，一贯的撒娇，和以往的任何时候一样。
    话一出口，电话静默两秒。
    杜雯汐顿时不说话了，整个人有些发傻。
    她不明白，自己这么急冲冲的打电话给宋书颜是干什么。
    她们已经不是在同一个导师底下了，宋书颜的期中考试成绩如何，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汐汐？”
    宋书颜喊了声，没听到回应，忍不住掀开被子。
    待看到对面干净的床板时，也一瞬回神。她拿着手机，有些尴尬，“对不起啊，我忘了……”
    忘了她们早已不是一个寝室的室友了。
    “谢谢啊，我这就起来去看。”
    宋书颜结束这一通略显尴尬的通话，醒醒神，爬下去打开电脑。
    登上教务系统，在计算机系的分块下，找到了刚出来的通知。
    宁大有个传统，每一次期中考试和期末考试，学院的前二十名都会贴出来，算是一种鼓励。
    宋书颜在那张名单上看到自己的名字，并不意外。
    但是看到自己的名次时，她确实是有些想不到的。
    “第十名？”
    宋书颜有些不相信，她一个常年在二十好几徘徊的人，怎么一下子就进步这么大了？
    “难道是我天生有潜力，以前没被挖掘出来？”
    心思有些飘，宋书颜喜滋滋的乐得不着边际。
    下午开会，张天成就宋书颜的显著进步进行夸奖，第一次没吝啬的用了几个表扬词。
    “不错”，“有进步”，“提升的空间还有”……
    这些在别人耳里听来是一般的词，到了宋书颜这儿，那就真算得上是夸奖了。
    “国内最近有个计算机建模比赛，我给你们两个报了名，准备准备，到时候去参加。”张天成从抽屉里拿出一沓资料，给两个学生分下去。
    顿了顿，又说：“我的情况你们也清楚，实验室暂时全部被收回，之前你们跟着我做的那些项目，这会儿都得停下。但是你们的学业不能耽搁。”
    “不是！”宋书颜翻了翻比赛内容，有些想不通了，“这比赛难度有些不对啊，就我们学的，和这个……”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没错，这比赛内容涉及到一些博士才会有的课程。之所以让你们去，也是一项挑战。”张天成说着唬了脸，“怎么，不战自退，还没去就怂了？”
    从办公室离开，宋书颜和陈恺两人边走边讨论。
    就比赛的事情，两人都是一头瞎。
    “张导这是想干嘛，我们学的内容本就超纲许多了，再要去比赛的话，岂不是要我们连博一的内容也学起来？”
    宋书颜顿时亚历山大。
    “可能想让我们多学习一点知识吧。”陈恺不确定回答。
    宋书颜叹了声，想不明白。
    这小老头儿惯会折腾的，想一出是一出。
    “导师让我们比就比吧，反正咱们最近也没实验可以做，要写学年论文，也没什么方向，说不定参加比赛会有些思路。”
    两人互相安慰着，各自拿了比赛材料回寝室。
    宋书颜在寝室里研究材料一直到晚上，直到听到敲门声，她才恍然惊醒回神。
    穿着拖鞋走去开门，却没想到迎来了“旧人”。
    杜雯汐站在寝室门口，表情有些扭捏不自在，她看了眼寝室里面，轻声问：“书颜，我，我找你有点儿事。”
    “那进来说吧。”宋书颜让开一侧。
    杜雯汐却尴尬了，“那不太好吧，这个——”
    “寝室就我一个人住着，没事儿，再说了，你都住一年了，哪有什么不习惯的。”
    杜雯汐跟着宋书颜进去，重新坐到了自己的那张座椅上，恍如隔世一般。
    宋书颜倒了杯白开水，走过去放在桌上，“汐汐你找我什么事情？”
    说话间，宋书颜又拿起比赛资料继续看。
    杜雯汐纠结着不知道怎么说，正犹豫着呢，一抬头，就看到宋书颜拿着的资料。
    瞥了眼，一脸惊讶，“书颜，你也关注这个比赛了啊？”
    “嗯？”宋书颜懵了下，随即一脸无奈，“没，张导发的资料，让我和陈恺一起参加这个比赛。汐汐你是不知道，这比赛内容有多变态，好多程序和内容，都涉及到博士那块了，我压根看不懂……”
    耳听着宋书颜的抱怨，杜雯汐又羡慕又难受。
    她现在心里挺复杂的，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受。
    本以为去了别的组，按照她的成绩和能力，会得到导师的喜欢和看重。可真的去了才知道，看重这个东西，也是讲究缘分的。
    每个导师都有其擅长的地方，而她现在跟着的导师，恰好，擅长的那一块，她并不是最突出的。在那个组里面，比她优秀的大有人在，她得到的关注，远不如以前跟在张天成手下。
    而且，并不是每个导师，都能像张天成一样，都每一个学生都不遗余力的教导。
    她现在的导师，教导也分轻重缓急……
    杜雯汐自己，不在最优的教导中。
    不过二十几岁的女孩儿，刹那间受到的关注高低落差如此之大，心里莫名有些不平衡。可最让她难受的是，她根本连个机会都没有。
    “书颜……”杜雯汐抬头，努力去压下自己内心的苦涩，却还是没忍住，“书颜，我也准备参加这个比赛。”
    宋书颜嗯了声，觉得挺好，“那挺好的，你也报名吧，我们一起比赛，说不定还能互帮互助呢，我……”
    宋书颜说着说着顿时无比尴尬，冲着杜雯汐扯笑，“抱歉啊，我忘了你在别的导师那儿了，你要比赛，也该是和你自己的伙伴一起。”
    想到这儿，宋书颜的情绪也明显低落下去。
    一场谈话最终冷场。
    杜雯汐心里装着事，沉甸甸的，说不出的压抑，最后什么也没说，起身走了。
    宋书颜整个就觉得憋屈，望着空落落的寝室，没心思继续看了。
    脑子乱糟糟的，干脆换了一身运动服，去操场跑步了。
    电话响起来时，宋书颜刚刚跑完，大口大口喘气着。
    她看也没看，按了接听键就拿到耳边，“喂？”
    电话一端滋滋滋声响起，声音有些刺耳。
    宋书颜喂了两声，觉得不对劲，拿下来一看，嗬，不是正常来电。
    她想到陆然的嘱咐，顿时心神一禀，心里有了计较。
    再接听时，声音轻柔，并且小心翼翼。
    “喂，你好，是……小姐姐吗？”
    电话那头没声音，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
    宋书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整个人冷的慌，“喂，小姐姐，听得到吗？你……想说什么？”
    “那什么，小姐姐，你要是心情不好，你和我……说说？”
    因为这种电话没法录音，陆然要她记录通话内容，她也只能凭记忆去记了。
    然而！
    就在她努力建设心理准备就绪时，电话那一端，却是一个男声。
    同样的说着匪夷所思的话，同样的空灵飘忽不定，同样的……让她毛骨悚然。
    宋书颜吓得手一抖，手机直接掉落在地。
    再拿起，电话已经挂断了。
    宋书颜一晚上吓得失眠，梦里都是阿飘，追着她，直接从电话里追出来了。
    “啊——”
    随着尖叫声，宋书颜醒了，外头已然天亮。
    她后背出了一身冷汗，懵坐在床上，靠在墙头发呆。
    “阿飘有男女之分的吗？”
    “啊不对，我要相信科学！”
    这世界，哪里来的不科学，一切不科学，到最后，总能被科学所证明。
    宋书颜给自己打气，冲下去快速洗漱，然后背着包就去了食堂。
    今天是周末，她和陆然约好，准备去医院试试那从国外进口的最新设备。
    本来嘛，宋书颜也不是那么急的，可昨晚上被这么一吓，她心里就不得劲儿。
    她急于想要一番解释，最好，最好陆然能够检查出来是她耳朵的问题。
    第一次，宋书颜这么希望自己耳朵有毛病。
    ……
    “喂，陆然！你在哪儿呢，我到医院门口了，我直接进去吗？”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
    陆然站在自己家中的阳台，望着刚刚升起的旭日，无奈了，“你在哪个医院？”
    “你们三院啊，你不是说医院进了最新的设备，今天说好的重新做检查。”
    宋书颜声音急吼吼的。
    她心里有自己的打算，如果今天检查能证明确实是耳朵有问题，那她就不想说昨晚上的事情了。
    可若是……
    宋书颜一个哆嗦，没敢继续往下想。
    “哎，你怎么还不来，说好的一起呢～”
    女孩儿声音有些娇，带了点儿小脾气。
    陆然听的心里痒丝丝的，不自觉嘴角就上扬了浅浅的弧度，“宋书颜，你是笨蛋吗？现在才几点。”
    “就……”
    宋书颜低头去看手机。
    七点。
    好像，嗯，确实……有点太早了。
    “你还在家里啊？”宋书颜一脸难为情，不好意思，“那你慢慢来，我去你们二楼科室等着。”
    “就在医院门口等着。”
    “可是……”
    “我这就过来，你乖乖站好，别乱跑。”
    宋书颜还没说什么呢，电话就直接挂断了。
    她拿着手机不满嘟囔了会儿，最后却没走动。
    行吧，让等一会儿，那……就等那么一会会儿吧。
    十分钟后，车子停靠在宋书颜跟前，车窗摇下，男人的脸从里头探出来。
    陆然招呼着人过来。
    宋书颜小跑过去，坐进副驾驶座，拉了安全带系着，“陆大医生，你这人什么毛病啊，去停车场停个车，还要我跟着一块儿去？”
    陆然手指一顿，遂又不着痕迹的发动车子，踩了油门往前。
    “哎，这不是去停车场的路啊！”宋书颜一声惊呼。
    边上的男人脸色有些僵硬，可疑的红晕悄悄爬上来，他轻咳一声，装淡定，“我带你去别的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