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心听，现在音量控制在25。”
    “有没有出现不适？”
    宋书颜摇头。
    她将自己往旁边挪过去些，想要靠近陆然，却被他手臂直接推回去。
    “坐好，我继续做测试。”
    电影院内光线昏暗，她看不到男人的神色，但光是听声音，就知道他似乎不太高兴。
    想到之前犯的蠢，宋书颜不敢造次，乖乖照做。
    “现在音量50，有没有不适？”
    “没有。”
    “调至75。”
    “还凑活。”
    “具体感受！”
    宋书颜缩了下脖子，嗯了半天，点头说：“有那么一点不舒适。”
    “正常，确实音量太高了。”
    ……
    一整场电影，完全就是在各种调试和提问中度过。
    等电影播放结束，影院内开起灯光，宋书颜望着正在唱片尾曲的电影，茫然一片。
    她压根不知道电影内容是什么。
    整整两个小时，一边应付着陆然的提问，一边思绪涣散，还纠结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陆然，你看懂电影内容了吗？”
    宋书颜拿着耳塞一脸惊奇，“这家影院看电影好特殊，居然要带耳塞的啊，拿下来就听不到声音了！”
    陆然嗯了声，带着人走出电影院。
    宋书颜却是走不动道了，她“心惊胆战”两小时，消耗巨大，这会儿肚子饿。
    “现在中午了，陆然，要不我们去吃午饭吧？”
    陆然想到下午的行程，大致范围就在电影城附近，便点头答应。
    “你耳朵情况应该算痊愈了，影院的声控音量，如果能承受在70左右，就算是正常人的水准。”
    “那你呢？”宋书颜咬着筷子，这会儿已经吃了半饱，整个人恢复了精气神。
    她特别好奇，为什么陆然会带她进行这种奇葩测试，“这是你们医院新推出来的医疗手段吗？是不是你们医院要进什么高科技的新设备，所以你带我来影院体验一下？是类似的吧～”
    宋书颜对新科技好奇，说着说着话匣子彻底打开。
    “陆然，我这样算不算是陪你办公？你们医院另外给钱吗？”
    “我电影都没看，光顾着陪你弄这个了，咱们的电影票钱能赚回来吗？”
    “陆然，等机器设备到了以后，我可以去尝试下吗？”
    女孩儿眼底都是新奇和雀跃，跃跃欲试，按耐不住。
    陆然：“……”
    他整颗心都是崩溃的。
    大概，长这么大，人生第一次遭遇滑铁卢。
    明明打着复查的名目想要去约会，也想好要选择一部爱情文艺片，希望在观影过程中能够产生共鸣。
    他想象的画面是：电影看完，两人就某些话题能够有进一步的交流，她会在两人的交谈过程中，发现他的优点。
    即便没有闪光点可捉，也该是觉得他是属于侃侃而谈的一个男人。
    但现实啪啪打脸。
    宋书颜真就当这一次是复查耳朵了，对音量的辨识格外认真。
    电影内容吗？
    她不清楚，他更不清楚。
    这是一次糟糕的约会。
    陆然决定下午的行程做出新的调整，划去了前往科技馆的打算。
    午饭没吃完，陆然却接到电话，是一院那边打来的。
    他起身稍微远离餐桌，接起。听话的过程中，神色渐渐凝重。
    “怎么了？”宋书颜口中还塞着一块寿司，秉着不浪费的原则，决定吃干净。
    陆然看她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呵呵干笑，解释说：“这里的东西好贵，不吃完太浪费了。”
    说话间，又准备去夹最后一块寿司。
    “张子豪出事了。”
    宋书颜手指一颤，刚夹住的那块寿司在筷子中间跳了下，滚落到桌上，盘子周边洒下一堆鱼子酱。
    ……
    约会自然取消，陆然带着宋书颜前往医院。
    路上，宋书颜手拽着安全带，死死的扣着，唇色有些发白。
    这么久，快一个月了吧，她都快要忘了张子豪的事情了。
    大约是知道那个孩子可能过得不好，可是却从来没想过，有这么一天，他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医院怎么给你打电话了？”
    宋书颜努力平复舒缓心情，让自己不那么状态紧绷，转过脸，扯了扯嘴角。
    陆然却看不得她强装的模样，“有什么情绪直接表露出来，不用在我面前绷着。”
    “我没什么情绪啊，我有什么情绪，我……”
    她就一个外人，就是有点儿不知所措，有点难受而已。
    宋书颜不再说话，靠在车窗边，看外面两旁不断倒退的树。
    到一院的时候，天下起了毛毛细雨。
    陆然打开门，从卡座里抽出雨伞，绕到另一边，接了宋书颜下车。
    两人直接赶去急诊大楼，坐电梯上了三楼的急诊室。
    宋书颜赶到急诊手术室外，那里的灯已经熄灭了，里面是护士在进行术后清理。
    “等一下，我去问问。”
    陆然拉住往里冲的女孩儿，把宋书颜拖着带回到门口，他强势又霸道，不肯让她进去。
    “在这里站着，我进去问。”
    说完，大步朝着急诊手术室进去。
    宋书颜站在门口，半开的门里面，她还能看到一摊摊的血迹，陆然就站在血迹的边上，十分礼貌的询问情况。
    再出来，他带着她上楼。
    “张子豪术后转到了特护病房，我们直接去五楼。”陆然护着人走进电梯，主动按下五层数字键。
    转过脸，就看到面色更加苍白的宋书颜，她背靠在电梯壁面上，眼里没有一点神彩。
    陆然不禁怜惜，手伸出去，落在她肩头，“没事，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五楼，特护病房外。
    张子豪的母亲在那儿站着，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来回踱步，喃喃自语。
    察觉到有人靠近，女人蓦的抬头，看到宋书颜的面孔时，整个露出极大的惊喜表情。
    “宋小姐，宋小姐你来了，我求求你，你进去帮我看看我儿子，我求求你！”
    女人激动的握住宋书颜的手，手劲大的几乎要拧碎了她的手腕一样。
    几句话，来回颠倒着说。
    “宋小姐，子豪他平时很乖的，他怎么就不听话了呢～”
    “他爸不是故意打他的，他平时不顶嘴的，我一时没看住，我就出去买个酱油……”
    “怎么一回来就变成了这样！”
    ……
    宋书颜推开病房门，放轻脚步，小心翼翼的走进去。
    小小的一个孩子，此刻睁着眼，安静的躺在病床上。
    张子豪只呆呆的望着头顶天花板，两眼无神，目光涣散没有焦距。
    “张子豪？”宋书颜试着叫了声。
    床上的小人儿手指动了动，好一会儿，才转过脸，目光对上他。
    他口中戴着氧气罩，嘴唇蠕动着，在说些什么。
    宋书颜听不清楚，不禁往前探了探，俯身趴下去。
    耳边，是小男孩儿沙哑的声音，轻的跟蚊子嗡嗡嗡一样。
    他眼里有些水雾，十分渴求，将希望寄托在眼前这个姐姐身上。
    张子豪手指落在宋书颜手背上，很努力很努力，终于攥紧了她的其中一根手指。
    “姐姐……”
    “嗯。”
    宋书颜努力憋着，想哭，却不敢落泪。
    就没见过这么可怜的孩子。
    才八岁啊，居然被亲生父亲打到进急诊室。
    “姐姐，我……”
    “你慢些说，姐姐在呢，我听着。”宋书颜在趴下去些，干脆将耳朵贴在氧气罩边。
    她终于听到张子豪想要说什么了。
    断断续续的，表达着一个意思。
    “姐姐，我不喜欢爸爸，让妈妈……带我走吧……”
    张子豪努力表达自己的心愿，目光恳切，望向宋书颜，“姐姐，求你……帮我！妈妈，不听我的……”
    从病房里走出来，宋书颜的眼睛已经红肿了。
    陆然从口袋里抽出纸巾，递过去，不知道该说什么。
    “擦擦。”
    “嗯。”
    她接过，一边擦眼泪一边擤鼻涕。
    “怎么样，孩子情况如何？”
    陆然丝毫没有插手的习惯，这件事，他是从头到尾的外人。
    即便相信了宋书颜所说，可从未参与过，根本无法体会她此刻的感受。
    为何难受，为何要伤心落泪，他茫然，他不懂。
    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