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噩耗——醉卧沙场君莫笑（王翰《凉州词》） （下）
    本该愤怒的肖剑此时却非常冷静，他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鹿一飞的事情，就发生在演习开始不久的时候。这让他突然明白了鹿菲菲最后的表现为什么那么疯狂，打光飞机上的最后一颗子弹，耗尽最后一滴燃油，置跳伞的命令不顾，非要冒险驾驶失去动力的飞机在群山中迫降。那时的她，恐怕已经不在乎生死了吧。是失去亲人的痛苦，让她需要发泄；是失去亲人的悲哀，让她漠视了自己的生命。
    三个人，忽然之间都陷入了沉默。只有脚下拍岸的涛声，久久地，回荡在天外。
    肖剑和陈小雨的午饭是跟方原一起在基地吃的。方原的艇长胡志航也早早就在食堂等着他们了，待方原帮他们相互介绍后，才知道原来肖剑的名声已经因为这次演习而传进了胡志航的耳朵里。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胡志航对肖剑和陈小雨异常热情，当下就做主非要他们在基地住一晚。同时又批给方原一天假，让他明天陪着肖剑他们，想去哪儿去哪儿，只要按时归队就行。
    胡志航和x09艇上其他成员的热情，让肖剑把因得知鹿一飞牺牲而带来的痛苦暂时压在了心底。又考虑到陈小雨还在自己身边，所以到了下午的时候，肖剑的情绪已经看不出有什么不妥了。由胡志航和方原两个人陪着，先到停泊在港口的几艘舰、艇上大致地参观了一下，然后又在基地内四处转了转。胡志航一直都在扮演着导游的角色，对陈小雨好奇地提问更是有问必答，特别是在不同舰（艇）的模拟仓内，介绍得更是详细，有的甚至让他们亲自去体验了一下。然而让胡志航感到奇怪甚至是惊讶的是，肖剑明明是陆军特种兵，却好像对海军的这些舰艇各系统，甚至是操作和指挥都非常熟悉，这也让他对这个比他小了十多岁的“小”中尉更多了一份敬佩和好奇。
    一行人来到了基地的东部，陈小雨看到一条平整的土路直接通到了被草木掩映得很隐蔽的一个类似仓库的大门前。而这扇大门是紧闭着的，给人的感觉非常厚重，能看得出根本是不可能靠手工打开的，门前还有许多士兵在把守着。陈小雨有些奇怪这仓库是做什么的，而且还建在这么偏僻的一个地方，又是如此戒备森严。当她正要开口询问的时候，却被肖剑拽了一下胳膊：“那边路不太好走，也没什么好看的。小雨，咱们去别处转转吧。”说着，也不等陈小雨回答，拉着她就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看到这一幕，胡志航和方原对视了一下，都微微笑了。胡志航快走两步，跟上肖剑，说：“肖剑啊，不用那么认真。那边是禁地不错，不过你放心，之前我已经向基地首长请示过了，他说你虽然不是海军，但你的涉密等级是完全有资格进入的，涉及不到违纪问题。更别说你现在已经是全军家喻户晓的人物了。”
    肖剑闻言停下了脚步，先看了看一脸错愕的陈小雨和始终坏笑着的方原，然后对胡志航笑了笑说：“呵呵，胡艇长，你太高抬我了。我还年轻，总这样夸我可是会骄傲的。而且啊，我是来看老朋友的，顺便结识一些新的兄弟和前辈们，所以那些地方去不去也没什么关系。更何况那是什么地方、又通向哪里，我也大概能猜到。再说了，就算我能去，可还有小雨呢，我总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这吧。”
    胡志航对肖剑的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仍是一脸笑容：“好吧，奉首长命令，我今天就是来作一个陪客兼导游。你不想去咱们就不去。不过肖剑，能不能告诉我你是通过什么判断这是禁区的？好像事先并没人告诉你吧？”
    肖剑并不想卖弄，但对方发问了，还是回答说：“这个地方明显和别处不一样嘛，要不怎么会连小雨都觉得奇怪了呢。首先这个仓库出现在这里就不正常，再看它周围，植被很茂盛，似乎是荒废了多年，可这条路虽然是土路，但却连一棵草都没有，而且还很平。显然是有人精心维护，而且经常会有车辆通过。”
    胡志航等了一会，见肖剑不再往下说了，问道：“就这些？没了？”
    肖剑回答：“这些就够了。当然还有其他的，不过我不方便再说了。”
    胡志航又和方原对着看了起来，然后突然哈哈地笑出了声，尤其是方原，那笑声实在夸张。这一笑，把肖剑和陈小雨都笑得莫名其妙的。肖剑和陈小雨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明显的疑惑。最后肖剑转头盯着方原，故做紧张地说：“我怎么感觉……感觉我好像是中了什么圈套呀？”
    “好了好了，我来说吧，没什么圈套不圈套的，我可不敢得罪你。”方原被肖剑盯的有些心虚。“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这个仓库是一个秘密基地的入口。仓库里面是一部升降机，直通地下的一个洞库。而这个洞库，则是某些潜艇的秘密停靠地点，潜艇的出入口则在南边峭壁的海平面以下5米多的地方。很多时候，这些潜艇的维护和补给都在这里进行，所以不但位置隐秘，而且戒备森严。至少通过卫星或者飞机的侦察，是不可能发现什么的。但是随着琼州的不断开放，来这里旅游的各国游客也越来越多。由于基地距离旅游区很近，于是安全问题也就越来越严峻。这次基地的首长得知在大演习中声名鹊起的肖剑来了，便突发奇想，让胡志航和方原故意把肖剑带到这里，看看肖剑的反应，借以来从侧面检验一下这个秘密基地的隐蔽性和安全性。当然，把他带到这儿还只是第一步。
    在方原对肖剑把情况大概说明了之后，又不由分说地拉着肖剑和陈小雨去见了陆司令，也就是这个基地的主官。于是，十几分钟后，肖剑受陆司令的请求，再次来到了这座仓库，开始“秘密潜入”。
    休息室里，陈小雨度过了极为无聊的一个多小时。虽然方原一直在陪她聊天，可在这短短两天里，她已经习惯了有肖剑陪在身边的感觉。现在只是几十分钟看不见，却让她心里感觉空落落的，总是不自觉地在一次次地看着表。终于等到肖剑回来了，陈小雨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可肖剑却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再等一下，然后快步走进了陆司令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肖剑很正式地做着汇报：“仓库周围，一共发现暗堡四处，能够组成交叉火力，形成很大的威胁，布置相当合理。若再加上仓库本身，没有重武器装备的步兵理论上是没有机会突破的。周围一共有暗哨十六处，隐藏的倒打火力点四处。从表面看，应该都没有和仓库内部相连的通道，这对于仓库来说应该是很安全的。这十六个暗哨，应该都是海军陆战队的战士，很专业，相信白天的时候是不会换岗的。不过，由于仓库周围植被比较茂盛，敌人还是有机会潜伏到仓库旁边的。比如刚才，这十六个暗哨都被我做了记号，也就是说，我能够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拔掉他们。不过，这个仓库表面上看虽然很破败，但大门却很坚固，而且完全在内部控制。至于仓库的外墙，从我实地的观察来看，不但内部是厚实的混凝土结构，而且里面应该是加了钢质装甲的，所以，即便被人摸到了仓库跟前，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进入。而如果强攻的话，也要付出相当的代价和时间。就我个人来判断，虽不敢说万无一失，但也差不多了。至少我没有什么把握能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去。”
    听完肖剑的汇报，陆司令脸上微微泛起些许笑容，很客气地说：“先感谢肖剑同志对我们的支持啊。我相信，你的意见绝对是专业的。能得到你的肯定，让我觉得骄傲啊。不过，我更想听的，是你能不能根据你的经验，给我们提供一些建议呢？”
    肖剑的表情仍然是一本正经的：“首长过奖了，也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您本来就是我的上级。说到建议，我个人认为茂密的植被对潜伏太有利了，而且虽然对仓库有掩护作用，但那条路却是一个短板。而路却不能取消，那么这些植被就显得有些欲盖弥彰了。我想，索性就把这里的植物全都砍掉，周围做成一个建筑工地的样子，就好像正在施工。或者把这里装饰成一个靶场，只要不让这个仓库显得太突兀就行。至于暗堡和暗哨，可以提前就安排好位置，做好巧妙地伪装，同样有效。”
    陆司令稍加思索，很快就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明天我就安排相关人员研究一下细节问题。我早就说了嘛，你肖剑不愧是特战专家，找你准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