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守 乱花渐欲迷人眼(白居易《钱塘湖春行》) (下)
两架夜莺一前一后相隔100米,以低于二十米的高度快速冲进了机场的范围。二中队的反应很迅速,发现夜莺后立刻就开始了攻击。不得不承认二中队打得很有策略,他们把第一架夜莺放了过去,集中火力打击第二架。不过虽然二中队的火力很猛,也很准,但被攻击的夜莺凭借厚实的装甲和灵活的机动性,在驾驶员出色的操纵下,他们的攻击并没有给夜莺造成任何的威胁,反而迅速被夜莺的23mm航炮压制了下去。郝建辉在夜莺上仔细地观察着机场的情况,大脑也飞快地思考着。他看得很清楚,虽然二中队表现出来的火力没有给自己造成任何威胁,但同样自己也没有给二中队带来任何损失。他更奇怪的是,迟劲男和肖剑应该很清楚这样的攻击是绝对不会给夜莺带来实质性的威胁的,可他们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正在他还思考的时候,突然在他右侧方很近的地方同时飞出两枚火箭弹。火箭弹的射手隐蔽的很好,郝建辉还真没有发现,而他们把发射的时机和角度也掌握的很好,在这么短的距离夜莺根本不可能同时躲避这两枚火箭弹的袭击!在这关键的时刻,夜莺的驾驶员表现出了他出色的驾驶技术和准确的判断能力。他把机头猛得拉起,瞬间降低了飞机的速度,然后在机身几乎与水平成45度角的情况下让机身左转,看上去就好像一个人站在那里做了个转身的动作一样。这个动作成功地躲过了其中一枚火箭弹,并让机腹迎上了另一枚。如果火箭弹击中的是飞机的侧面或者尾部,也许能够造成一定程度的伤害,但驾驶员关键时刻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夜莺出色的机动性能和防护能力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夜莺腹部的装甲是最厚的,40火箭弹在厚实的装甲面前,攻击没有了任何的效果。
郝建辉笑了,虽然剧烈的机动几乎将他扔出座椅,但他还是笑了。一是因为满意飞行员出色的表现,二是因为他觉得他明白了迟劲男和肖剑的意图。他认为迟劲男和肖剑的意图到现在已经很明显了,虽然看上去二中队先前的攻击也很有力量,而且火力分配也很合理,但大家都清楚那些对于夜莺不会有实质性的作用。所以他认定那不过是故意暴露出来,以吸引自己的注意并分散自己的精力,而刚刚的攻击才是重点。虽然自己并没有因为刚才的火箭而有什么损失,但也不得不承认二中队的攻击还是成功的,只不过他们的对手也同样的不一般。郝建辉命令飞机返航了,同样是从西方撤退。
铺开机场的地图,郝建辉在机场的主要建筑上做了一个重重的标记,同时还在几个不同的地方打上了小小的叉子。他把一中队长黄大勇和三中队长陈三友都叫了过来开始布置任务:
“陈三友,你带你的三中队上夜莺,让夜莺按刚才的路线,从南边绕到机场西侧从这两个点同时突入,我要让他们认为我们会在西边发起进攻。注意相互间的配合和掩护,高度不要太低,小心对方的火箭筒。进入后利用夜莺在空中对敌进行压制,不要急着降落,等我的命令。黄大勇,带你的一中队登步战车,从东面开始进攻。如果进入机场后遭到攻击不用理会,他们在东边的火力应该不会很强。我要你一直开到这里,然后迅速下车突击机场的指挥中心,我估计二中队会把兵力都集中在这里,毕竟他们人太少了。我会跟在你们后面,同时协调三中队跟你配合。”说到这,郝建辉看了一下表,时间是晚8点05分。“我估计他们肯定会监听我们的通信,所以我要求从出发一直到攻击发起前,各队保持无线电静默。陈三友,你的时间应该比较充裕,我要你到达这里后先隐蔽,在8点17分开始进攻;黄大勇,你在三中队进入后三分钟也就是8点20必须到达,快速冲击。现在对表……好,开始行动!”
十多分钟后,郝建辉乘指挥车跟在一中队后面,已经接近了机场。他看了看表,已经过了8点17了,怎么没有听到动静呢?他感到有些不安,不过他还是按照计划,在8点20分冲进了机场。两辆步战车载着一中队,碾过铁丝网,飞快地向机场指挥塔接近。四周还是静悄悄的——他们没有遭到任何抵抗。正在他满腹狐疑的时候,传来了陈三友的通信:“报告连长,三中队按计划已于8点17分进入机场,没遭到任何抵抗,我已经仔细搜索过,并没有发现敌人的任何踪迹。”
郝建辉的心沉了下去,因为没有什么会比隐藏的敌人更可怕了。而对于一、三中队的战士们来说,原本摩拳擦掌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却给扑了个空,对他们的士气也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他命令三中队立刻降落,占领指挥塔并组织防守,夜莺继续升空侦察;命令一中队全体下车,协同步战车对机场的每一个角落仔细搜索。
在三中队占领指挥塔并确认安全后,郝建辉把他的指挥部从车里搬到了塔上。这是因为在他看来,那辆车虽然装甲够厚,但毕竟太扎眼了,他也绝对相信二中队能轻易地摧毁它,他还不想窝在车里变成烤鸭。
郝建辉把机场所有的照明全部打开,一中队小心谨慎地搜索着机场的每一栋建筑、每一片草丛甚至每一个小小的土坡,步战车开着探照灯缓慢地行驶着,夜莺也在头顶上不断地盘旋着,可谁也没有注意到,原来停放在机库里的一架武直九型直升机已不见了踪影。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们,因为他们本来就不知道机场里有多少飞机。
郝建辉并没有担心夜莺的油料问题,因为他就在机场,只是在确认绝对的安全前,他还不能让夜莺降落补给,因为加油时的夜莺是绝对脆弱的。他也没有让夜莺返回补给,因为他得到的是夜莺两架次的支援,而不是无限制的,也就是说夜莺一旦返航就不会再回来。他还不想失去夜莺的支援,毕竟在遭到地面攻击时,夜莺的优势还是绝对的。
几个小时过去了,一中队翻遍了整个机场的每个角落,就差去挖耗子洞了,但他们并没有发现任何情况。郝建辉确信二中队已经撤离了,只是这让他更不敢放松丝毫的警惕,因为他知道迟劲男和那个疯子他们一定还会回来,可惜却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出现在什么方向。现在已经是5月26日的零点了。
用二十多个人防守整个机场,郝建辉不认为自己能够做到。但他也不想把全部兵力都放在指挥塔这,因为这样做他将无法发挥步战车和夜莺的火力,这会使他失掉很大的优势。更何况他认为迟劲男和肖剑一定早就有了强攻指挥塔的方法和计划。所以他命令三中队协同一辆步战车继续巡逻,让一中队和另一辆步战车在指挥塔待命,发现敌情后迅速支援。郝建辉清楚二中队的作战方法,他知道他们一定还会分成两个小队,所以他要依靠夜莺和步战车,再以4倍兵力的绝对优势迅速地消灭其中一个小队,如果成功,即便指挥塔被另一个小队占领,他也有把握在这绝对的优势下重新夺回来。
郝建辉的战术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除了敌暗己明之外,他确实掌握着绝对的优势。可很快,他就发现了自己的一个重大失误。
两架夜莺在留空几个小时后,燃料终于消耗完了,郝建辉只好让他们降落,并在三中队严密的防护下准备进行补给。可接下来他得到的消息却让他懊恼不已——所有加油车的驾驶室里都找到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已破坏,不能使用”。他感到有些气愤,因为在演习里,被“炸毁”的装备应该在外面明显的地方做上“已炸毁”的标记,以表示该装备不能再使用,可肖剑却把这标志藏在了驾驶室里,以至于他们一开始并没有发现。郝建辉确信这一定是肖剑的主意,因为肖剑总是喜欢玩点花样,可他却不能说肖剑是犯规,因为并不是只有“炸毁”这一个方法才能使装备失去作用。
郝建辉感到很郁闷,确实是郁闷,他被人打了场心理战。对方利用自己面对强敌时的谨慎或者说是紧张,让自己的王牌因为没有燃料而退出了战斗。早知道就让夜莺一直呆在地上,发现情况后再升空不就行了?不过现在后悔是晚了,他郝建辉也不是玩不起的人。仔细想想还真有点佩服自己的对手,因为即便再重来一遍的话,他恐怕也不敢在没有确认安全的情况下就让夜莺落在地上。他只好放弃了夜莺,让三中队继续巡逻,加强警戒,他相信,即便没有了夜莺,自己仍然有彻底消灭二中队的实力。
天亮了,整整一夜就在这紧张的气氛中过去了。是紧张,没错,每个人都很紧张,同时也都已经有些疲惫了。郝建辉一直都坐在指挥塔里,他也觉得有些累了,但他的神经却绷得更紧了,因为他知道,越接近最后的时限,危险也就越近。现在已经是5月26日的早上5点10分了。
“肖剑啊,你到底在哪呢?”郝建辉自言自语的说着,慢慢站了起来,看着东方升起的太阳,他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太阳!对,他们一定会在东面进攻,就像我昨天傍晚从西面一样,他们没有利用黑夜,就一定会利用太阳!”想到这,他立刻大声命令道:“命令三中队,立刻到机场东部警戒,全体下车,特别注意太阳的方向!一中队全体登车待命,随时准备支援三中队。我要你们时刻保持警惕,一旦发现敌人,两个中队立刻全部给我压上,集中兵力,把他们围起来打!”
“砰!”
是狙击步枪的声音!
刚刚下达完命令的郝建辉听到枪声先是一楞,然后看着自己身上冒起的白烟恨恨地说到:“这个疯子,怎么又先打我?过瘾呀?”他认定了这一枪是肖剑的杰作。气愤中他耍赖了:“通讯员,告诉黄大勇,老子死了,西边,狙击手,让他负责指挥,全给我冲过去!”
看着郝建辉身上随着枪声冒起的烟,通讯员王海涛也是一楞,刚反应过来就听已经“死”了的连长在下命令,他知道连长玩儿赖了,不过没关系,反正谁也不知道。于是他决定立刻去传达这一命令,可这时枪声又响了,而这次冒烟的,正是他自己。一连的指挥系统瘫了。
其实郝建辉的小人白当了,因为他手下的兵个个都是军中的精英,将也一样。黄大勇在第一声枪响后就判断出子弹是15型狙击步枪在西侧约600米处射出的,并立刻按照郝建辉前一个命令,命令一中队全体登车,直扑枪响的地方。陈三友在听到枪声立刻请示是否放弃警戒机场东部转而配合一中队到西侧搜索,在几次联系没有听到回音后,他果断地与黄大勇取得了联系:“连长联系不上,估计已经阵亡,现在我和我的三中队将由你统一指挥,请指示。”
黄大勇也没有任何含糊,在听到陈三友的通话后,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立刻命令:“三中队立刻登车向一中队靠拢,跟在我后面!”
作为基层指挥员的战时应变素质,在两人的对话中已经充分体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