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如墨的手从秦楚的掌心里滑了出来，无力地垂放在被子上。
    她咬着自己的唇，一直哭。
    哭的累了，陶如墨才闭上眼睛。
    秦楚盯着陶如墨沾了泪水的眼睫毛，有些无措。
    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是在怪我，一直在忙工作，没有陪着你么？”除此之外，秦楚想不到别的原因了。
    陶如墨眼睛还闭着，却开口说话了。她说：“我哭着求你放过我，我哭的那么伤心难过，你为什么不放过我？”
    秦楚下意识说：“什么？”
    说完，他意识到陶如墨在说什么，眼睛陡然睁大。秦楚猛地直挺挺地站了起来，因为太过震惊，动作幅度有些大，起身时，把身后的凳子都给带倒了。
    凳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把秦楚彻底给砸清醒了！
    她想起来了？
    十一年前那场噩梦，她真的想起来了？
    秦楚心跳骤然紊乱失常，嘴唇也开始发抖，很快，一张脸已经彻底变得惨白如蜡。“墨墨，你想起来了，是不是？”
    陶如墨眼睛始终闭着，没说话，但秦楚清楚地看到陶如墨的眼睫毛在颤抖。她的心里，一定疼到在滴血。
    秦楚像个罪人一样，突然跪在陶如墨的病床前。
    “对不起。”
    这句话，秦楚对陶如墨说过无数回，但没有任何一次，陶如墨肯对他说一句没关系。
    这一次，也是如此。
    陶如墨用一条手臂压住眼睛，她刚伤心的哭过一场，气息带着哭音。“你走。”
    秦楚愕然抬头，他双眼通红，难以置信地看着陶如墨。秦楚哪里肯走啊，他害怕怕自己这一走，就再也没办法回到陶如墨的身边了。
    秦楚执拗地说：“我哪里都不去，我老婆在这里，我死也要死在这里。”
    陶如墨心里恼怒不已，一气之下，她脱口而出：“那你去死啊。”
    陶如墨刚恢复记忆，她整个人都陷在痛苦绝望的记忆里面走不出来。因为记忆刚恢复，陶如墨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在律家小姐升学宴上发生的事。
    她像是回到了那一天，回到了被秦楚伤害的那一刻，无边的绝望跟害怕，将陶如墨整个人包裹在其中。
    她仿佛还能感受到身体被秦楚伤害时的难受，能清晰记得秦楚为了让她乖，擒住她手臂时，手指掐进她肉里面的痛。
    被单之下，她的身体害怕到在发抖。
    秦楚看到她这幅样子，当真是懊恼不已。他问陶如墨：“是不是我死了，你就开心了？”
    陶如墨心情悲痛又愤怒，她口无遮拦，丢下狠话：“是，你死的越快，我越开心！”
    秦楚却是凄惨地笑了。
    “我不听你的。”秦楚苦笑，他呢喃道：“你一定是在说气话，你以前就跟我说，如果哪一天你恢复了记忆，叫我不要听你的胡言乱语。”
    “我不能死，我得好好活着，不然等你冷静下来，发现我死了，你会哭死的。”秦楚站起来，弯腰捡起地上的凳子，他坐在凳子上，冷静地对陶如墨说：“我就坐在这里守着你，等你气消了，等你肯跟我好好说话了，我们再谈。”
    于是这晚上，两人一个坐在凳子上，一个躺在床上，就这样尴尬而僵硬地呆在一起，长达三个小时。
    后来陶如墨累了，闭着眼睛就睡着了。
    她睡着后，时不时地还抽噎一声。秦楚摸了摸她的眼睛，发现她哭肿的眼皮有些烫，他当即去打了一盆冷水，用冰毛巾给陶如墨做湿敷。
    陶如墨不安地动了动，可能是蹭到了后背的伤，身体有些疼，她很快就又安静了下来。
    陶如墨是真的哭累了，脑子里也是一片混乱，这一睡着，就睡得格外沉，以至于冰毛巾都没有把她闹醒。
    一觉睡到天快黑的时候，陶如墨这才醒来。
    醒来，陶如墨看见趴在自己的床边打瞌睡的秦楚，她自然是一愣。睡了一觉，她混乱的脑子终于是清醒了。
    盯着秦楚乱糟糟的头发，想起昨晚自己对秦楚说的那些狠话，陶如墨不禁眼圈一红。
    她真不是故意要说那些话伤害秦楚的，也是怒火攻心，说话就口无遮拦。陶如墨犹豫着伸出手，轻轻地搭在秦楚的头上。
    从昨晚到现在，他应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吧。
    陶如墨的手刚放到秦楚的头上，秦楚便从困倦状态中清醒过来。秦楚猛地一把握住陶如墨准备偷偷收回去的手，他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盯着陶如墨。
    “醒了？”秦楚和颜悦色，看着不像是在生气。
    陶如墨克制的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不算难看，这才安心了些。“你要不要先睡会儿，我看你很累的样子。”
    听陶如墨这冷静从容的说话口气，秦楚就知道她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了。
    秦楚紧捏着陶如墨的手，对她说：“我知道，刚恢复记忆的你，一定恨死了我。”
    闻言陶如墨的双唇便紧紧地抿了起来，表情有些阴郁。
    秦楚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他又说：“可是墨墨，你必须得承认，你很爱我。无论是六年前你舍命救我，还是这次你的再度舍命相救，都表面我在你心里的分量很重。”
    “所以墨墨，你不要喊我滚、喊我去死，我怕我滚了，死了。当你冷静下来，当你对我的爱战胜了你对我的恨，那个时候我不见了，你会伤心的。”
    秦楚低头轻吻着陶如墨的手指，虔诚的样子，看得陶如墨心跳加速。
    听到她心跳的变化，秦楚暗自松了口气。
    “我知道你现在见到我就觉得烦，但你见不到我，只会更烦。”秦楚像个无赖一样，他将脸颊放在陶如墨的手心蹭了蹭，笑眯眯地说：“你尽管使唤我，端茶倒水接洗脚水，都可以喊我做。”
    陶如墨沉默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一撇嘴角，鄙夷说道：“没看出来，原来秦家长孙也会给人端茶递水啊。”
    听见这话，秦楚终于真的放心了。
    陶如墨真的不喊他走了，就让秦楚陪着。陶如墨午饭只能吃些有营养的汤水和软食，秦楚亲自喂的。
    喂陶如墨吃了饭，秦楚自己这才吃饭。他饿了，大口大口地吃饭菜，有几分狼吞虎咽的气势。
    怪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