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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男人淡淡瞥了她一眼,一张天妒人恨的俊颜上,却是连眼角眉梢都没波动一下,像极了暴风雨来临之前,格外宁静的夜海,光裸的玉背,如被一条冷蛇,哧溜溜的滑过,不寒而栗的鸡皮疙瘩,一粒一粒的从肌肤里长出来,安若溪脸上荡起的溶溶笑意,渐渐撑不住了,本能的想要逃离这危险的境地。
    只是,她连脚趾头都未来得及动一下,男人强势的身躯,却已然狠狠的压了下来,四目相对,呼吸相闻,安若溪甚至能够清晰的看到,自己绯红的脸颊,倒影在他漆黑如夜的瞳孔里,摇摇曳曳,仿佛随时都会被他一口吞进腹中,嚼烂揉碎,连骨头渣都不剩。
    “沐凝汐,你信不信,你如果再敢说一个字,本王会让你,直到本王回府那天,都下不了床,”
    这赤、裸裸的威胁,烧的安若溪一颗心,似刹那间被人抛入了翻滚的热水里一般,整个身子,都仿佛要就此融化在其中,四肢百骸软绵绵、轻飘飘的,如同飘浮于云端,仿若一不小心,就会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里,粉身碎骨。
    “淳于焉,你压得我喘不上气来了,”
    于砰然如敲鼓的心跳声中,寻回一丝理智,安若溪拼命的将一颗脑袋,撇到一旁,生怕一呼一吸间的颤动,都会触碰到男人近在咫尺的危险脸容,一把清脆的嗓音,低低浅浅,浸着藏也藏不住的湿意,仿佛随时都会被喷涌而出的情潮,毫不留情的淹没。
    “还敢不敢了?”
    男人轻薄的将那张别扭的小脸,给掰了回来,逼迫着她与他的对视,一副强势的身子,显然得寸进尺,休想从他的怀中逃脱,
    “不敢了”
    好吧,安若溪承认自己很没出息,但是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乖,”
    女子柔柔弱弱、从善如流的模样,让淳于焉十分的受用,轻轻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这样不由自主般轻怜密爱的动作,连他自己都不由的心头一恍。
    男人缓缓抬了起来,状若不经意的坐到了一旁,口中道:“这次本王就暂且饶了你。”
    缓缓坐起身,安若溪扯过锦被,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才渐渐有了些暖意。
    房间里,似有短暂的沉默。
    从混混沌沌的思绪中,寻得一线清明,安若溪没话找话的开口道:“淳于焉,你知道吗?我今天进宫,笼晴腹中的宝宝,好像大了好多,他还好像踢了我一脚呢。”
    她至今仍记得,她一双手覆在笼晴微微凸起的小腹上之时,那种奇妙的感觉, 男人讳莫如深的瞳孔深处,有精光一闪而逝。
    “淳于焉,你说,笼晴生下宝宝之后,应该叫我什么呢?,我跟她情同姐妹,叫阿姨?但她又是表哥的妃子,叫姑姑?不对,你跟表哥是亲兄弟,那他们的孩儿,应该叫我们叔叔婶婶,到底叫什么好呢?”
    女子兴奋而纠结的表情,像一根刺一样,狠狠扎进淳于焉的眼眸里,如果她知道那个孩儿,永远也没有机会,叫她一声,她该是怎样的反应?不,不能想了,他绝对不容许自己有半分半毫的心软。
    眸光一戾,却又在顺时不动声色的敛了去,微微将目光撇开,淳于焉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你这么喜欢的话,不如自己生一个,就不用烦恼,他叫你什么了?”
    只是,这番话甫出口,却连他自己都不由的心头一恍。
    女子蓦地抬眸,望向面前的男人。一颗心,砰砰乱跳,直似要就此跳出腔子来一般。
    “谁要自己生了?”
    安若溪只觉自己一张老脸,几乎要滴出血来了一般,仿若害怕被男人发现她的口不对心,忙不迭的将头,拧了过去,但整个身子,仍像是要着了火一般,烧的炙热。
    男人微凉粗粝的一双大掌,轻轻将她一张灼烫的俏脸,掰了回来,炽热的呼吸,伴随着低沉而性感的嗓音,一字一句,徐徐吹拂在她的面容上:“你说得对,孩子,你自己是不能生的,没关系,本王现在就帮你。”
    一室旖旎。
    淳于焉才走了不过两天,安若溪就已经开始觉得想念,原来相思是这样的滋味,仿若有千万只蚂蚁,不断的啃咬着你的骨头,你眼前浮现的所有景象,都会幻化成那个男人的脸;你脑子里掠过的一切浮光,都镌刻着那个男人的名字,挥之不去,避之不迭,伴随着你的每一次呼吸,流淌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这样的感觉,似痛苦、似欢愉、似苦涩、似甜蜜,如潮水一般,将她淹没。
    苏苑莛敲门进来的时候,触目所及的,便是女子晶莹剔透的脸容上,未散的红晕,那些沉浸在幸福之中的人,特有的表情,曾经,她的生命里也出现过,现在却早已被人毫不留情的抢去了。
    敛去似水明眸里的一切暗流汹涌,再抬眼之时,苏苑莛娇艳柔媚的脸容上,便已换上了层层叠叠的凝重。
    一切绮思,尽数化为乌有,安若溪心中陡升不好的预感。
    便听苏苑莛嗓音低低,缓缓开口道:“凝汐妹妹,宫中刚刚传来消息,晴妃娘娘,滑胎了!”
    安若溪只觉心中蓦然一沉,“笼晴”两个字,凝在口腔里,却如何也吐不出来。
    “笼晴”
    这轻而浅的两个字,在嘴边徘徊了许久,几乎含化了,才从安若溪的唇间,飘渺的逸出来,仿若唯恐稍大一点的声音,都会惊扰到那背对着她的单薄身影。
    女子听得她的低唤,似乎反应了一会儿,方缓缓的转过身子来,但那是怎样一种哀伤而绝望的表情?但见她一张苍白如纸的脸容上,半丝血色也无,几乎变为透明;一双眼眸,睁得珍珠般大,却殊无分毫的神采,仿若烈火焚烧过后的一片死灰,空洞而迷惘,整个人,似被抽去了灵魂的破败布偶,丢弃在日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里,毫无生气,苟延残喘。
    安若溪只觉一颗心,像是被人狠狠揪着一般,撕扯拽拉,闷重的疼痛之感,似铁锤一样敲打着她的心房,说不说来的难受滋味。
    “笼晴”
    缓步走到她的身边,安若溪轻轻牵起她的小手,那沁凉如冰的温度,刺得她心头,又是微微一痛,千言万语的安慰,堵在喉咙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因她知道,此时此刻,所有的言语,对一个刚刚失去孩儿的母亲来说,都是徒劳而苍白的。
    安若溪突然很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她不知道自己如何做,才可以帮到她,惟能更紧的握住那一双僵硬的小手,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温暖她冰冻的生命,
    “姐姐”
    直到此刻,陆笼晴失神的双眼,仿佛才渐渐有了焦距,待得看清来人之时,空空如也的瞳孔深处,间或泛出星星点点的波光,晦暗明灭,哀伤如水!
    “姐姐,我的孩子,没有了。”
    女子微带沙哑的嗓音,飘渺而恍惚,轻细的仿若清晨的一缕薄雾,无法上升,亦无法下降,只能无措的悬在半空之中,太阳一照,清风一吹,便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双空空荡荡的大眼,似迷了路的小孩子,找不到方向;熄灭成灰的目光,兜兜转转,颠沛流离,却不知究竟该安放在何处,彷徨凄苦,无所依傍。
    那“没有了”三个字,轻飘飘的钻进安若溪的耳朵里,却仿佛千斤巨石般沉重,坠的她一颗心,都如同要摔落到某处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里去一般,浓厚的钝痛之感,一下一下,揪着她砰然跳动的脉搏,将里面的空气,不断的挤逼出来,几乎不能呼吸。
    “笼晴,我知道,我知道你很难过,你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一点。”
    望着女子放空的眼神,如同干涸的河床般苍凉凄苦,安若溪心如刀绞,无措的劝着,她宁肯她又哭又闹,也不要像现在这样,如一滩死水般,无波无澜,这样,才更加让人难安,冰冷的小手,轻轻从安若溪的掌心挣脱,女子下意识的摸上自己的眼角,那里又酸又涩,早已麻木,仿佛再也流不出半滴的泪水。
    “姐姐,我哭不出来”
    女子沙哑而飘忽的嗓音,平直的像一条线,泛不起一分一毫的涟漪。
    “孩子,没有了,无论我做什么,也无法把他换回来了是不是?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他!”
    女子惨白的脸容上,神情微恍,如同沉入某种不能自拔的噩梦之中,逃不出,避不过,那样绝望的哀伤,似无法自抑的痛苦、似难以原谅的内疚,缓缓的,缓缓的,从幽暗不见天日的心底深处,一丝一丝的渗出来,却始终不肯将她立时毙命,只极有耐性的折磨着她,生不如死!
    “笼晴你不要这样,好不好?这件事,谁也不想的,只当你与他没有缘分,以后,你一定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的,没事的,过去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心似针扎,安若溪拼命的劝解着面前的陆笼晴,却发现,一切的言语与安慰,原来是如此的无力而苍白,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够将她从泥潭之中,拉上来。
    “会吗?”
    眸色恍惚,陆笼晴喃喃的重复着,不,不会的,对她来说,这一切永远都不会过去,那个失去的孩子,早已经融化进她的呼吸里了,将会伴随着她的生命,直到死亡的那一刹那,痛至麻木的血液,在这一瞬间,有惨烈的清醒,陆笼晴下意识的望向眼前满面焦切而痛惜的女子,这个世上,大概只有她一个人是真心待她的吧?,所以她更不能让她担忧。
    “姐姐,我该怎么办?”
    女子暗哑的嗓音,迷蒙而苍茫,仿若一线极轻极细的游丝,稍不留神,便会随风而逝,消失的无影无踪。
    “笼晴,我知道你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但是,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时间是最好的治伤药,将来,你一定可以有很多小孩子,唤你娘亲,没事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轻轻拥抱住那单薄的身姿,安若溪一遍一遍的宽慰着,她能做的,也唯有这些,陪在她身边,与她一起挨过这段痛苦的光阴。
    陆笼晴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从她身上传来的股股暖意与力量,仿若能够融化掉世间一切的冰冻与寒冷,只是,真的可以吗?
    眸色一恍,陆笼晴任凭她抱着,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服了安神药,浅浅睡下的陆笼晴,即使睡梦中,惨白的小脸上,犹凝着浓重的阴霾与哀伤,化也化不开,如同挥之不去的一道疤痕,早已融进她的血肉里,此生此世,都难以磨灭,
    安若溪心中,不由的一伤。
    垂手立在一边服侍的宫女,似乎犹豫了片刻,然后踩着小碎步,走到了她的身旁。
    “王妃娘娘,奴婢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因怕惊扰到床榻之上的主子,便听那小宫女,极力将一把声音压低,迟疑的开口道。
    安若溪认出她是陆笼晴身边最贴心的一个婢女,名唤琴儿,平日里十分的聪明伶俐,几次相处下来,也算是比较的熟稔。
    安若溪隐隐猜出她想对她说什么,下意识的望了一眼睡得并不安稳的陆笼晴,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出了内室,安若溪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问什么,便见那琴儿,却是扑通一声,直直的跪倒在地。
    “王妃娘娘,请你一定要为我家娘娘做主,”
    安若溪心中一沉,不安的感觉,愈来愈强烈。
    “琴儿,你先起来再说”
    轻轻将那小宫婢扶了起来,安若溪微微停顿了须臾,终是开口问道:“你可是知道些什么?前几日一切还好好的,笼晴腹中的孩儿,怎么会突然滑胎呢?”
    心头不可避免的一恍,安若溪犹记得三天前,她还清清楚楚的感觉到笼晴微微凸起的小腹里,那小小的生命的跳动,她还兴致勃勃的跟淳于焉讨论,孩子将来出世之后,应该叫她什么,一切都还历历在目,转眼间,却犹如隔世,那个小生命,再也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上了。
    “娘娘,奴婢要跟您说的,正是这件事!”
    便见那琴儿,眼圈不由的一红,缓缓开口道:“昨日傍晚,娘娘循例到皇后娘娘的凤玉宫请安,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哪知夜里,娘娘身子就不舒服,太医们都来了,可娘娘腹中的骨肉,还是保不住!”
    安若溪心中蓦然一沉。直觉她接下来要说的内容,方才是此件事的重点。
    “太医在娘娘的体内,诊出有用过麝香的迹象。”
    琴儿将“麝香”两个字,说的极轻极淡,落在安若溪的耳朵里,却如同惊起滔天巨浪,激荡难安。
    “麝香?怎么会用过麝香呢?自从笼晴有孕之后,不是将寝宫里所有的香料都停了吗?就连日常的妆容也都省了吗?”
    防人之心不可无,皇宫里为求争宠、不择手段的事情,她在电视里看的太多,而现实之中,却比戏说更为污浊不堪,她不想笼晴冒一点风险,是以特别将她能想到的不利因素,统统嘱咐给她;一应起居饮食,也是由信任之人专门负责,只是,防不胜防,她最终还是逃不过被陷害的命运。
    “是谁?是谁做的?”
    安若溪无法装作无动于衷,她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一次一次发生在她身边,苏苑莛如是,陆笼晴又如是。
    却见那琴儿似乎犹豫了一下,微微的欲言又止、唯唯诺诺之后,终于开口道:“王妃娘娘,你可还记得,娘娘当初进宫之时,皇后娘娘曾经送给她一幅亲手所画的并蒂连理图?”
    安若溪的心,不由的一跳。她记得那幅画,连理枝头并蒂莲,笔工细腻巧趣,意境清幽,最重要的是画中寓意恩爱缠绵的好意头,笼晴一直将它挂在寝殿的床头。
    “可是那幅画,有什么问题?”
    安若溪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问出这句话来的,莫名的恐惧,像是一条冷蛇般,哧溜溜的爬过脊背,有不寒而栗的触感,叫人颤栗。
    便听那琴儿脸上现出愤怒、痛苦与不忍的神情,哽声道:“太医查出来,那幅画是用‘麝墨’画成的。”
    麝墨,许多文人写字作画,会在墨中加入少许的麝香,制成麝墨,芳香怡人,防腐防蛀,但安若溪从那幅画中,却没有闻到任何的香气。
    “太医说,除了麝香之外,墨中还加入了另一味香料,很巧妙的将香气掩盖了起来,若非对香料极有研究之人,根本察觉不到。”
    安若溪只觉一颗心,如堕冰窖,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她不敢想,她亦不愿相信,琴儿深深不平的嗓音,如疾风骤雨,激荡在耳边,经久不散:“王妃娘娘,求你一定要为娘娘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