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着去分析沐凝汐当时的心绪,但安若溪发现自己还是不能理解她的想法……她还嫌纠缠的不够吗?明知日后天天要对着她心爱男人的心爱女人……这种刺激,避都避不及,她还心甘情愿的一头扎进去……
想想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安若溪就不由的头疼。
正胡思乱想间,突觉手上一暖,原来是端木谨不知何时,轻轻牵起了她的手。安若溪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把手抽出来,任由他握着。
男人低沉浅淡的嗓音,如春水细腻的滑过石头,倾泻了满地的温柔,徐徐开口道:
“汐儿……你还怪我吗?你可知……后来我听说你在焉王府里……过得很不快乐……还险些因为溺水,丧失性命……那时候,我才知道……我对你根本不是什么兄妹之间的感情……我心里一直都有你……”
从他温厚的掌心里,传来丝丝缕缕灼热的触感,握在安若溪的手上,有缓缓加重的力度,仿佛他一颗心的重量,都紧紧压在这上面,隐忍的痛苦,隐忍的爱恋,随时都会冲破一切阻碍,喷涌而出。
“汐儿……如果我能够早点了解自己的心意多好……也许,现在……在一起的会是我们两个人……”
男人墨玉般的眸子,荡漾开来层层叠叠的期待,氤氲着数也数不尽的哀伤、后悔、苦涩、痛楚,那样厚重的情意,仿佛不经意间形成一道漩涡,吸着安若溪不停的往下掉,连带着她的一颗心,都仿佛被这样的情绪所侵袭,几乎要不能自抑的满溢出来,将她整个人都毫不留情的淹没……
赶忙扫去这种不合时宜的情绪,安若溪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以求将自己从这纠缠的恩怨情仇中抽离出来。但是可以吗?或许她一早就是这些恩怨中的一部分,根本无法逃避……
但现时,安若溪只希望避得一时是一时。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命运吧……谁与谁在一起……上天早已注定……半分也强求不得……”
安若溪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遂开口道。但话声落地之后,却突然发觉,口腔里仿佛刚刚被人放过一片黄连一样,除了苦涩,再无其他的滋味……
端木谨却是深深的凝向面前的女子,仿若要透过她不自然闪烁的一双明眸,直望到她幽暗不见天日的的心底某处一般。
“那你呢?汐儿……我和你之间……还会有这样的缘分吗?”
男人忧伤似水的嗓音,低低徘徊在嘴边,盛满了无尽的期待,以及无尽患得患失的恐惧……
“谨大哥……你知道,从前的事情,我全都不记得了……”
微微避开男人灼热的目光,安若溪只觉心头像是被人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一般,根本寻不到安静的港湾,只能任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喷涌而出:
“……对我来说……谨大哥,你就像是我新认识的一个朋友一样……我不讨厌你,甚至可以说是欣赏你,跟你很投契……但是那样的感觉,跟从前的沐凝汐对你……是不一样的……你明白吗?”
她看见面前的男人,随着她一字一句倾吐而出的内容,俊朗飘逸的脸容上,那些充满期待的浮光,正一点一点的熄灭,漆黑如夜的墨色瞳孔深处,有大片大片哀伤的潮水,迅速的集聚,然后又迅速的散去,激荡成无法承受的重量,仿佛随时都会将他压成难以拾掇的粉末……
“那淳于焉呢?现在的汐儿你……对他又是怎样的感觉?”
回眸,男人讳莫如深的一双清眸,深深的望进面前女子的瞳孔里,带着几近绝望一般的灼热温度,做着最后的挣扎,凝着最后的希望。
安若溪只觉一颗心,轰然炸开。是呀,现在的她,对那名唤淳于焉的男子,到底是怎样的感觉呢?
初初穿越,他的残戾,他的凶狠,让她认定了他就是一只恶魔,她对他所有的感情,惟有愤怒和反抗;后来,他半是真心半是假意的暧昧,她一边咬牙切齿的骂着他变态、混蛋,另一方面,却仍是不由自主的被不经意间泄露的温柔所蛊惑;之后,他竟然毫无廉耻的打算将她嫁给别的男人,除了愤怒之外,也许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的受伤之感;再到那一夜,她被他狠狠占有……那些似痛苦、似欢愉的缠绵……
是不是身体的沦陷,真的注定了心的失守呢?
她对他,究竟是恼,是恨,亦或是……爱呢?
那不经意间闯入心底的一个“爱”字,就像是一根尖锐的针一样,狠狠的扎到她幽暗不见天日的灵魂里,惨烈的疼痛之间,却又渗出丝丝缕缕的清甜,这矛盾而激荡的情绪,厚重的压的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爱吗?她不知道,突然也不想知道。
“我不知道……”
压抑着心底那一触即发的某种激荡情绪,安若溪微微撇开头去,澄澈的眸子里,笼着朦朦的茫然,目光不知该安放在何处。
端木谨深深的望进她黑珍珠般的瞳孔里,仿佛要透过那些迷惘的水汽,看到她的灵魂深处一般。
“……汐儿……我们还有机会吗?”
男人清幽的嗓音,仿似要低到卑微的尘土里去一般,期待,浓的化也化不开。
安若溪望住那一双漆黑的眸子,那里正氤氲着层层叠叠的浓情蜜意、缱绻缠绵,仿佛是从男人心底的最深处泛出来的一样,真实的像一场刻意营造的美梦。
若此时此刻,安若溪只是一个旁观者,瞧着这如画一般的男子,用诗一般的口吻,对着一个女子款款倾诉衷情,她一定会恨不得能替她回答“是”……但事实上,真的临到自己头上,她却惟有说不出来的尴尬……
“谨大哥……”
安若溪一边甚是艰难的开着口,另一边,却是暗自纠结的忖思着,接下来的话,究竟该怎么说,才能听起来比较委婉,不至于让眼前这端木谨太过受伤……
正斟酌着字字句句的时候,却见面前的男人,仅仅因为她这一声“谨大哥”,清润水漾的瞳孔深处,便蹿起一簇一簇希望的小火苗,那些燃烧着的热切,凝着一触即发的燎原之势,却又脆弱的仿佛随时都会熄灭成灰……
一喜一悲,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仿佛都仅仅取决于女子的一念之间。
让安若溪顿感压力巨大。一张红红润润的小嘴,微微张翕,半天却组织不出只言片语来。瞧在别人眼里,只觉她又是挣扎,又是矛盾。
男人一双水色无边的清眸里,缓缓滑过一缕微不可见的笑意,就像是在等待着某件极之有趣的事情的发生一般。但这样的精光,转瞬便被他不动声色的敛了去,重又恢复成那种浓情脉脉的神色。
菲薄的唇瓣,一开一合,温润的话音,便从中倾泻而出,柔和的仿佛能够滴出水来一般,说的是:
“汐儿……你可愿意跟着我回靖远国?”
女子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给惊吓的坏了,不光一双晶亮的眸子,睁得猫眼般大,就连那两瓣娇艳欲滴的红唇,都难掩错愕的大张着……目瞪口呆,形容的就是这幅样子吧?
端木谨凉薄的嘴角,仿佛不经意间牵扯出一抹轻浅的弧度,眸色一闪间,再细看之时,却多了几分高深莫测的意味。
安若溪显然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大惊小怪”,不觉有些尴尬,讪讪的干笑了几声之后,尽量婉转的开口道:
“谨大哥……其实我……”
“……不愿意……”
这突如其来的三个字,仿佛刚刚从千年不化的冰窖里捞出来的一样,每一丝的发音,都散着泠泠的寒气,将安若溪后面尚未来得及说出口的内容,生生的冻僵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的,卡的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一张不点自朱的小嘴,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一样,还停留在微微张翕的动作,一时之间竟忘了要闭起来……
与此同时,女人纤细的手腕上,却突然传来一缕锐痛,那股巨大的力量,拽着她毫无防备的身子,狠狠的撞进一具坚硬厚实的胸膛里,紧接着那铁钳一般的长臂,不容分说,已然强势的缠上她不盈一握的腰肢,隔着轻薄的衣衫,死死箍在她腰上的大掌,那五根略带粗粝的手指,仿佛恨不能掐进她娇嫩的肌肤里似的,逼迫着她柔软的娇躯,毫无缝隙的贴合在某人的怀抱里,那般凶狠的力度,似乎随时都会将手中的猎物,撕碎扯烂,然后一点点的揉进他的体内,与他的骨髓和血液交融在一起,再也休想逃离……
安若溪瞧着那张席卷着狂风暴雨一般的愤怒而来的俊颜,下意识的张口唤道:“淳于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