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亦尘的心,却在一点一点的不停的往下沉,直似要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里去不可,他并不关心那个从何而来,去向何处的男人,他的眼中,惟有身畔的女子,此刻,她离得他是如此的接近,却又仿佛海角天涯般遥远,那从她的唇瓣间倾吐而出的别的男人的姓名,就像是一柄锐利的刀刃一般,划过他的心间,带来不期然的痛楚,就连呼吸,都仿佛突然之间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一道闪电,蓦地从天边而来,划破了无边的夜色,将每个人的脸,都照的惨白,然后在瞬间熄灭,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悠远而闷重的传来,不知混乱的究竟是谁的心跳……
“啊……”
安若溪甚至没有看清那隔着数十步距离的男人,是如何闯入了她的面前,便觉纤细的手腕一疼,然后一股巨大的力量,便逼迫着她撞上一堵坚硬如铁的胸膛……
男子如冰似火的寒眸,仿若卷着狂风骤雨,一同袭来,泠泠恨意,扫过被自己禁锢在怀中的女子脸上,然后射向对面的男人。
“连亦尘……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清冽的嗓音,划破磅礴的雨声,毫不留情的割在连亦尘的身上,令他堪堪伸出去想要挽留女子的右手,就那么僵在原地,动作悲凉而寂寞。
“淳于焉……”
女子清亮的嗓音,尾音飘渺,尚没有说完,便随着男人强势的拽拉,渐次消散在茫茫的烟雨中。
连亦尘望着那一抹俏丽的身影,慢慢的从视线里模糊,最后惟剩下天地间那永无休止的雨水,纷纷落在眼前,沉重的双腿,像是被灌入了千斤重铅一般,直直的钉在那里,一动未动,似要站成一尊石像般……
青筋盘错的大掌,紧紧的握住那一柄青翠色的竹木伞柄,伞下的辰光,失去了女子的存在,仿佛一瞬之间便已熄灭,堕入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
晦暗明灭的天空,似被人打碎了一般,任由磅礴的大雨,倾泻而下,毫不留情的砸落在底下无所依傍的人儿身上,如要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般……
安若溪是直接被扔到床上去的。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男人强势的身躯,却已倏然压了过来,将她紧紧的钳制在胸膛与床榻之间,暧昧而危险。
“沐凝汐……你的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本王的存在?”
凛冽残戾的嗓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淳于焉幽深似海的寒眸,狠狠的钉在身下的女子晶亮的瞳孔里,熊熊燃烧的烈火,不断的积聚,似恨不能将其抽筋剥骨,焚毁殆尽……
此刻男人浑身上下凝聚的狂暴阴鸷的气息,让安若溪油然而生一股莫名的恐惧。微微侧过头去,躲避着那仿佛要将自己拆骨入腹的眼神,强自镇定,咬牙道:“淳于焉,你又发什么疯?”
“是本王发疯,还是你这个贱人在发骚?”
男人粗粝的大掌,狠狠的掐住那一张倔强嫌恶的俏脸,逼迫着她与他的对视。
“……沐凝汐……不用嫁给宇文洵澈做越商国世子妃,你很高兴是不是?这么迫不及待的就去勾、引连亦尘了吗?”
在说到“连亦尘”三个字时,男人阴鸷残戾的眸子,愈加的沉郁,掐住身下女子脸容的大掌,也不由的加重力道,泠泠恨意,似要将她的骨头给捏碎了一般。
“贱人”、“勾、引”……淳于焉,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吗?
牙关紧咬,安若溪生生忍住那痛到骨头里的愤怒,开口道:“淳于焉,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和连大哥,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龌龊……还有……推掉那宇文洵澈的婚事,本就是你的意愿……高兴的人,应该是你才对……放开我……”
越说越气,安若溪一口意气涌上心头,再也不理此刻两人身体紧贴身体的暧昧,拼命的挣扎起来,只希望能够赶快摆脱眼前这个无耻变态神经病的混蛋。
听着她口口声声的“连大哥”,淳于焉心底的怒火,本就已蹭蹭的烧了起来,她脸上对自己的嫌恶之情,以及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的意愿,更像是一桶油,浇在了上面,几成燎原之势。
“……连大哥?沐凝汐,你叫的好不亲热……那你又将本王置于何地?你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本王是你的夫君……难道连一个小小的侍卫都不如,只能换来你连名带姓的‘淳于焉’三个字吗?”
粗粝的大掌像千斤巨石一样,紧紧压迫在安若溪的身上,并随着她的挣扎,而越贴越紧,直似要将她就此揉进骨头里一般。
安若溪只觉心头一烧,说不清是愤怒,还是羞赧,狠狠的瞪着那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淳于焉……你这么在乎一个称呼的问题……会让别人误会你在吃醋……”
牙关紧咬,安若溪压抑住混乱纷杂的心跳,试图用这样一句话来僵住那骄傲的男人。
“吃醋?”
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男人不由自主的笑了,那短而急促的笑声,低低沉沉,性感而邪魅,落在安若溪的耳朵里,只觉妖异非常,不寒而栗。
“本王就让你看看……究竟何为‘吃醋’……”
他不爱她,却一次一次的用这样的方式,来折磨她……淳于焉,你究竟想怎么样?
心底蓦地划过一缕不能自抑的悲哀,眼一闭,牙一咬,安若溪毫不犹豫的咬上他的唇,浓烈的血腥之气,瞬间溢满了整个口腔,分不清究竟是他的,还是她的……
突如其来的锐痛,迫使淳于焉撤退,残戾狂暴的一双寒眸,如同亟待攫取猎物的一只鹰,紧紧钉在身下的女子瞳孔里,肆虐的怒火,熊熊燃烧在眸底深处,一触即发。
安若溪忍住由于适才的缺氧,而不断起伏的胸膛,牙关紧咬,毫不畏惧的迎向男人狂肆的眸子,巨大的难堪与羞赧,在心底层层叠叠的漫延开来,不能自抑。
“……淳于焉……你这样做,有意思吗?你有什么资格‘吃醋’?别忘了你根本不爱我……你与我不过是有名无实的假夫妻罢了……”
“有名无实的假夫妻吗?”
眸色一深,男人凛冽的嗓音,毫不留情的截断安若溪的愤怒,残声道:“那本王今夜就将这‘有名无实’,变成‘名副其实’……”
“淳于焉……你不能这么对我……你根本不爱我……我也不爱你……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