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弟都没有来得及恭喜皇兄肃清叛贼,平定边疆动乱……”
说到这里之时,脸上又是一喜。
三句话,换了三换的表情,安若溪愣愣的瞧着,忍不住感叹,这五王爷是带着面具吗,变脸变得简直比变相怪杰还快。
众人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个溜须拍马的机会,纷纷起身,向淳于谦行礼,口中不忘喊什么“恭贺皇上,皇上圣明”之类的口号。
“平定叛乱,非朕一人之功,也有赖于各位兄弟的出力……”
淳于谦照例谦逊道。
“臣弟等为皇兄效犬马之劳,本是份内之事……只要咱们兄弟同心,君臣同德,别说是区区的反贼,就连拿下越商国和靖远国都不在话下……”
便听那五王爷淳于显高风亮节的开口道。
“五皇兄说的好……”
七王爷淳于绵豪气干云的接口。
安若溪对这种君君臣臣的把戏不感兴趣,正思量着施玥珞怎还没有将那件神秘兮兮的东西给取回来,却听到淳于显的语调一转,说的是:
“只怕某些人跟咱们兄弟不是一条心……”
说这话时,他愤恨的眼眸,不偏不倚的正落到淳于焉的身上。
安若溪心中不由的一动。下意识的去看淳于焉,只见他正专心致志的饮着杯中的美酒,凉薄的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还无的微笑,好似对周遭的一切仿若未闻。
“五皇兄,你说的这跟咱们不是一条心的人是谁……”
这里面,也似乎只有那淳于绵懵懂无知,愤慨又不解的问道。
“那就要问问咱们的四皇兄了……”
便听那淳于显冷哼一声,开口道。
席上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齐聚到他口中的“四皇兄”淳于焉身上。
众目睽睽之下,但见淳于焉面色坦然,镇定自若。
“五弟要问本王什么?本王一定知无不言。”
将饮空了的白玉杯轻轻放回到琉璃桌上,淳于焉开口道,自有一股轻轻淡淡的气度。
“问你?”
便见那淳于显一拍桌子,狠辣的目光射向淳于焉,开口道:“好,臣弟就好好问问四皇兄……”
“为何三皇兄登基为帝已近一年,你却仍是手握着淳安国半数的兵力,迟迟不肯交归三皇兄?莫非四皇兄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私心不成?”
淳于显声声质问,将“不可告人的私心”这顶帽子扣在对面的男人身上,谁也明白这其中的“私心”指的是什么意思。
一时之间,露华殿上众人个个屏气凝神,谁也不敢妄言。
“五弟这话问的蹊跷,本王怎会有什么私心?本王对淳安国之心,对三皇兄之心,从来可昭日月……”
目光无波无澜的扫了一眼那淳于显,淳于焉轻淡沉缓的声音开口道。
“是呀,四皇兄为咱们淳安国立下无数汗马功劳,他怎么会有不可告人的私心呢?五皇兄,不是臣弟说你,你一向对四皇兄有偏见……”
一片沉默之中,只有淳于绵打抱不平的出声,心直口快,毫无城府。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淳于显一个凌厉的眼神给截了断。
“你知道什么?有些人就是仗着自己立下小小的功劳,便以为有机可乘……”
字字句句仍是针对淳于焉。
安若溪不禁好奇,淳于焉究竟哪里得罪了他这个兄弟,才让他这么咬着他不放。不由的望向身畔的男人,却见他明明如此被人刁难,一张俊颜上,却仍是一副轻淡坦然的样子,就好似一个坐在观众席上看戏的局外人一般,仿佛眼前上演的一切纷纷扰扰都一概与他无关。
安若溪心中不由的一动,只觉她越来越看不懂这个高深莫测的男人。
但听那淳于显仍是紧紧逼迫,不肯放松。
“四皇兄若是真的像自己说的一样,此心可昭日月,那么还手抓着兵权不放干什么?现在就把那半数的兵力都交还给三皇兄……”
淳于显凛冽强势的声音,回响在静谧如坟墓的露华殿里,如一颗千钧巨石,轰然砸入暗流汹涌的湖泊,瞬间激起千层惊涛骇浪。
淳于显咄咄强势的声音,回响在静谧如坟墓的露华殿里,如一颗千钧巨石,轰然砸入暗流汹涌的湖泊,瞬间激起千层惊涛骇浪。
安若溪再迟钝,也瞧出眼前的形势,这淳于显分明是在赤、裸裸的逼迫着淳于焉交出兵权呢。
下意识的望向淳于焉,却见他英俊的脸庞,依旧神清气朗,镇定自若,轻薄的嘴角,甚至还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邪魅而诡异。
男人清冽的气度,仿佛对眼前的一切都不为所动,不闻不问。只是,那一双漆黑如墨的瞳孔深处,此刻却愈加的沉郁与冰冷,如同蓄势待发的黑色风暴,随时席卷而来,却又仿佛被某种力量竭力的隐忍着,一种矛盾的激荡。
安若溪心中不由的一动。说不出是怎样的感觉。不经意间望向那高高在上的皇帝淳于谦,却见他神色如常,目光淡淡,似乎亦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殊不在意,只一心一意的品尝着杯中的美酒。
脑中灵光一现,安若溪突然想通了,原来淳于焉究竟有没有得罪过他的五兄弟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不过是“名、利、权”三个字而已。如果不是有淳于谦的授权,想必淳于显也不至于如此的急切的撕破脸皮,逼他交出兵权吧?
最是无情帝王家,原来真的是确有其事。想到这只是自己眼见的冰山一角,背地里还指不定有多少明争暗斗,安若溪突然觉得脊背发凉。
空气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整个露华殿,连呼吸之声都仿佛静止,众人屏气凝神,眼神或紧张、或兴奋、或幸灾乐祸的在淳于焉与淳于显两人之间转来转去。
危险的气息,缓缓的流淌在大殿之上,如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脑子一热,安若溪猛的端起桌上的酒杯,甘冽的美酒,带着辛辣的刺激,一下子尽数冲撞进喉咙里,许是喝的太急,不由的剧烈的咳嗽起来。
突如其来的咳嗽声在一片静谧中响起,显得异常突兀而清晰,似一个不速之客,于意料之外中闯入,将早已绷紧的一根线,有心或无意的踩断。使得大殿之上凝聚的一股气,在瞬间消弭散尽。
淳于焉与淳于谦,眸色同时的一沉,皆望向那个搅起一池涟漪的女人,讳莫如深。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自己身上,安若溪不由咳嗽的更厉害了。
“你看你,不能饮酒,就不要逞强……”
一边细心的帮安若溪顺着气,淳于焉一边温声的责备着,语气里尽是满满的宠溺,一双含笑的桃花眼,似有若无的扫过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冷冽而邪魅。
安若溪于咳得五脏六腑都快蹦了出来间,听着他装模作样的关切,牙根都恨得痒痒,好歹她这也算是帮他解了围,他却还有心思利用她演戏。
还有他那灼热的大掌,在她的背上来回的摩挲,即使隔着衣衫,都仿佛能感觉到那粗粝的掌心携带的温度,惹来安若溪一阵阵酥酥麻麻的异样,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慌不迭的摆着手,安若溪窘迫的开口道。一张俏丽的小脸,也不知因为适才的咳嗽,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此刻红彤彤的,像是熟透了的苹果,亟待人采撷。
淳于焉眸色一深。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将她鬓角的碎发轻轻理了理。当意识到这一点之时,手势蓦的一顿,却在须臾,神色如常,继续扮演着他的角色。
这样突如其来亲昵的举止,让安若溪的身子不由的一僵,就连呼吸都一滞,愣愣的望着那近在咫尺的俊颜,敏感的耳垂,被他轻薄微凉的手指不经意的划过,如瞬间被电流穿过,心跳倏然加快,砰砰然似敲鼓。
安若溪只觉一张脸,烧的热辣辣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淳于焉望着她绯红的脸庞,如果天边最艳丽的一道晚霞,那呆呆愣愣、不知所措的表情,深深的取悦了他。漆黑如墨的瞳孔,渐次的氤氲开星星点点的笑意。
淳于谦紧紧的盯着那旁若无人的两夫妻,凌厉的一双眼眸里,妒忌与恨意,像是乌云一样迅速的扩散开来,占满了每一个角落。
似觉察到射在身上的寒光,淳于焉瞳孔里的笑意瞬间敛去,嘴角轻淡而凛冽。
安若溪察觉了,浑浑噩噩的一颗心,像是被人兜头浇下来一盆冷水,一下子清醒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