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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0章
    安若溪拦住她急欲奔走的脚步,开口道:“没事……”
    话一出口,才陡觉自己的嗓音有些嘶哑,似不自觉的微微哽咽,心头不能抑制的一悲,委屈像涨潮的汐水一样,一发不可收拾的喷涌而出。
    “笼晴,你知道吗?我刚刚在昏迷中梦见了我……爹和我娘……我以为自己马上就能够回到他们身边了……我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回家了……但是没有……醒来以后,他们都不见了……”
    如同一个迷了路的小孩,拼命的寻找着回家的方向,兜兜转转一大圈,最后却发现仍停在原地,那种恐惧,那种不安,那样的绝望,那样的无助,剥下了一切强势的外衣,安若溪此刻再也忍不住,嘤嘤的哭泣起来,脆弱一如幼童。
    一旁的陆笼晴从未见过王妃娘娘像此刻这般,心中触动,感同身受,一时之间却又不知从何安慰起,只能有些无措的嗫喏着,眼圈早已是红了一片。
    “笼晴,我好想我爹和我娘……我好想回家……”
    大滴的泪水从安若溪的眼里涌出来,对父母的思念,对现状的彷徨,以及对未来的迷茫,种种情绪,像是一根绳索,将她紧紧的困在里头,躲不过,也逃不开。
    靠在陆笼晴的肩头,安若溪哭的似一个被抛弃的小孩。
    “哭够了吗?”
    凛冽轻淡的嗓音突的响起,如平地里的一声惊雷,不受欢迎却无法规避。
    抬眸,泪眼朦胧间,安若溪看到站在门口的男人,身躯挺拔一如松柏,一双漆黑如墨的瞳孔,落在自己的身上,似芒刺在背。
    安若溪头一撇,不愿对着他,却也止住了哭泣,说到底,不过是不想在他面前示弱而已。
    一旁的陆笼晴有些局促的站了起来,俯身行礼道:“奴婢给王爷请安。”
    “退下。”
    漫不经心的吩咐道,淳于焉看也不看他人一眼,径直的走到床边,最后停留在距安若溪一步之遥的地方。
    感受到男人的不断靠近,以及随之而来越来越强烈的压迫之感,安若溪十分没出息的有些紧张,就连呼吸都仿佛不自觉的一滞。
    强压住那不断变快的心跳频率,安若溪只能将头更大角度的撇到一边,假装那个男人不存在。
    居高临下,淳于焉的目光直直的落在床榻之上的女人身上,略显苍白的小脸,此刻倔强而任性的绷着;面上残留的泪迹还未干,如同刚沾染了雨露滋润的梨花;一双珍珠般的眸子里,水漾的波澜流光闪烁,似三月里山间的一汪清泉。
    如墨的瞳孔,潋滟深沉,晦暗难明。
    见此情景,陆笼晴生怕王爷还会做出什么对娘娘不利的事情,本该退下的她此刻却不由的有些犹豫与踌躇,担心的看向安若溪。
    “怎么?本王适才说的话,你是没有听见,还是本王的命令已经不管用了?”
    背后如同生了眼睛,淳于焉清冽的嗓音蓦地响起,看似轻淡无意的语调,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眼见着陆笼晴因为这警告意味十足的一句话,苍白的脸容此刻更是全无血色,安若溪心中一沉,对那无耻男人的愤恨自然而然便又多了几分,也顾不得什么闹别扭,不由的狠狠瞪向他。
    但那个男人的脸皮显然比城墙还厚,安若溪杀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却仿佛一掌拍在了棉花上,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但见他依旧气定神闲,好整以暇,就连嘴角,都甚至变态的凝着一抹似有还无的笑容。
    “笼晴,你先出去吧,我没关系……放心,我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一个半个变态……”
    将浪费在那个男人身上的目光狠狠的收回,安若溪转首向陆笼晴安慰道,顺便理直气壮的骂了骂某人,总算有出了一口气,舒筋活络之感。
    俊朗的眉眼,好看的一皱,纵使不明白那“变态”二字的意思,淳于焉也情知这绝非好话。眸色一沉,眼光落在那个刚刚死里逃生,却显然仍不知死活的小女人身上,有暗流汹涌,深不见底。
    虽然对王妃娘娘的处境仍有担忧,但瞧着不远之处王爷隐忍的戾气越来越重,陆笼晴最终还是退了出去。
    略显简陋的房间里,便只剩下安若溪和淳于焉两个人,一时之间倒有些沉默,彼此呼吸相闻,竟隐隐生出几分异样的气氛来。
    这短暂的静谧,太过尴尬与危险,安若溪需要微微撇过头去,方能稍解眼前的男人带来的不安和压迫之感。
    胸口传来隐隐的疼痛,提醒着这个男人就在不久之前的所作所为,安若溪只觉心头一股意气油然而生,不吐不快。
    “不知si王爷大驾光临凉欢轩有何贵干?”
    清脆的嗓音尚牵扯着大病初愈的虚弱与嘶哑,但其中的疏淡和懊恼丝毫未减,每一个字眼,都像是带着小野猫的利爪一般,尖锐似针。
    目光穿过淳于焉高大的身躯,安若溪望向他身后,发现此时此刻只有他一个人,气焰更甚。
    “怎么只有王爷一人?那两个昆仑奴呢?眼看着我没有死成,王爷是不是大失所望啊?”
    一想到这个男人竟用那么卑鄙那么残忍那么无耻的手段来对付自己,安若溪便不由的恨得牙根痒痒,即使明知这般的口无遮拦可能会引发他更深重的怒火,此刻却也顾不得了。颇有大义凛然、慷慨就义的架势。
    那张略显苍白的小脸,在淳于焉眼皮之下毫无畏惧的仰着,一双晶晶亮亮的眸子,冷意泠然,丝毫不掩饰其中的嘲笑与挑战。
    淳于焉静静瞧着,讳莫如深。
    突然,一个俯身,淳于焉挺拔的身材倏然便到了安若溪的眼前,眉目相对,呼吸相闻,近在咫尺。
    安若溪的身体瞬间僵硬,如同被人点了穴道一样,动也不敢动。呼吸一滞,就连心跳都仿佛突然之间停止。
    男人俊美的面容,与自己相差不过几公分,她甚至可以从他漆黑如墨的瞳孔中,清晰的找到自己惊慌失措的倒影;他灼热而强烈的男性气息喷洒在自己的脸上,酥酥麻麻的触感,像是一条虫子一样爬过安若溪的si肢百骸,如同瞬间被人抽光了力气,浑身软绵绵的。
    思绪在这一刹那溃不成军,脑中空白一片,浑浑噩噩,不知所措。
    眸底一片戏谑,男人似乎十分享受安若溪此刻的彷徨与笨拙。
    “本王怎么会失望呢?”
    温柔而魅惑的声音,似情人间喁喁低喃般动听,说出来的话,却仿佛淬了毒药的利剑一样,射向安若溪的心头。
    “若是本王的爱妃就这么轻易的死了……那本王才会失望呢……”
    凉薄的唇瓣似有若无的擦过安若溪的面颊,如初溶的冰雪,又似燃烧的火炭,瞬间侵袭到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si肢百骸就像是被电流击中一般,酥酥麻麻,一片冰凉。
    女人懵懵懂懂的表情,深深取悦了淳于焉,低低沉沉的浅笑,不自觉的从喉咙间逸出,惊醒了如同睡梦中的女人。
    似突然反应过来,安若溪惨叫一声,连连向后退去,直退到墙角,仍惊魂未定,眸里的神情,如遇怪物受惊的小兔子。
    瑟缩在墙角,安若溪的模样,活似被登徒子轻薄的良家妇女。
    望着眼前的女子,淳于焉竟不由的一扫之前的阴霾,冷硬的一颗心,有渐渐的松懈。
    但这不速之客的情绪,瞬间便被他压了下去。想到昨晚淳于谦的口谕因何而来,狠戾复又卷入重来,而因着自己竟不自觉的被她迷惑,这样的懊恼,便又多了几分烦躁。
    “爱妃既然问起那两个昆仑奴的下落,本王不妨就告诉你……”
    寒厉阴鸷的嗓音蓦地响起,浑身上下笼罩的冷凝气息,如冰冻三尺,仿佛适才的一切戏谑,都是安若溪的幻觉,从来不曾发生过。
    心中不由的一沉,一股说不清的滋味,隐隐在心底弥散。
    “本王已将他二人双眼挖去,双手斩断,舌头拔了,刺配塞北苦寒之地,今生今世再也不许踏入京城半步……爱妃对本王的处决可还满意?”
    他轻淡的口气,就像在诉说着今天的天气如何一般的漫不经心,再寻常不过。
    安若溪却只觉背后如一条冷蛇迅速的窜过,带来不寒而栗的触感。
    男人冷毅的侧脸,一如大理石般坚硬无情,心底的悲哀,层层叠叠的漫延开来,安若溪不能理解,他怎么可以如斯的平静淡然,将他人的生死玩弄于股掌之中。
    “为什么?”
    眸色恍惚,安若溪显然难以接受:“淳于焉,神也是你,鬼也是你……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受命于你,结果却落得如此的下场……难道人命在你眼里真的不值一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