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溪尚存的玩笑之心,瞬间被逼走,只觉就连周遭的空气,都随之冷凝了几分。
别扭的轻移开那快要被黏住的目光,安若溪却突然发现,原来在男人的身边,除了刚刚贴过去的柳灼萝,还有另一名女子存在,应该是一直就在他的身旁。
第一眼,安若溪便有一种惊艳的感觉。
但见那穿着一身浅色衣衫的女子,肤如凝脂的脸颊上,薄施粉黛,将一张天姿国色的面容,愈发衬得娇艳动人;和煦的春风,偶尔吹拂起她宽大的绣着牡丹花的袖口,衣袂飘飘,如欲乘风归去的仙子一般。
在看到她之前,安若溪一直以为,自己寄居的这具身体的主人沐凝汐,已经算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了,相比之下,沐凝汐的美,是一种清丽的温和的气质,而面前的女子的美,却是带着令人惊心动魄、不敢逼视的艳绝。
安若溪感觉到女子如春水般流转的眼眸,似有若无的在自己的面上扫过,心中不知怎的就一凛。
待她想看仔细之时,女子却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单薄美好的身子缓缓的弯了弯,将那先前被安若溪一脚踢翻在地的哈巴狗抱在了怀中。
“柳姐姐,你的绒绒没事吧?”
这女子,就连声音都是无懈可击的美好,一双玉手,细心体贴的、安抚性的抚摸着小狗的脑袋。
“被人那么心狠手辣的踢了一脚,怎么会没事?”便见柳灼萝一把将哈巴狗从女子怀中抱了过来,满脸愤愤然的说道。
说话间还不忘恨恨的望向对面的安若溪,然后立马转头、语气也随之一转,冲着身旁的男子又抱怨又撒娇的道:“王爷,你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如果绒绒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臣妾也……”
她本来一秃噜嘴,差点说自己也不活了,但是一想为着这么个畜生殉情,似乎不太值当,遂在最后关头刹住了口,将后面的话给生生的咽了下去。
看着柳灼萝那煞有介事、委屈不平的样子,安若溪险些有笑出来的冲动,但是触到不远处的男人和他身边的女子的眼神之时,嘴角不由的一僵,只呵呵的干笑两声,便草草收场。
然后她就看见那个男人冷毅的面容,似乎更笼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安若溪只觉身上似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有莫名的不详预感。
“过来。”
男人性感凉薄的两片唇瓣,一开一合间,吐出两个字来。
这还是安若溪第一次听到他开口说话,声音果然是意料之中的好听呢,如果不是用那种仿佛冰冻三尺、散发着阵阵冷气的口吻,那就会更完美的。
正当安若溪兀自飘忽的为他的声音,挑三拣四的时候,却看到身畔的陆笼晴,原本就忐忑不已的面色,在听到这两个字时,愈加的不安。
微微一恍神,便觉她小心翼翼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袖。
安若溪拧头看她,却听她细如蚊蝇的声音开口道:“娘娘,王爷让我们过去……”
“我吗?”
安若溪还有些大脑短路,没有反应过来,微带惊诧与不确信的指着自己问道。
待看到陆笼晴艰难的点头,以及对面男子的眼神似乎寒气越来越重之时,安若溪终于提起了脚步。
只是,这短短的七八步的距离,她倒走得有些莫名的心跳发慌,似乎与那个男人越接近,从他身上发散出来的那种压抑的气息便越浓厚,几乎让人喘不上气来。
安若溪一边走着,一边暗自懊恼自己的不争气,不就是帅一点的一个男人吗,至于把自己激动成这样吗?好歹自己也是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难不成还会被一个不知几千年前的古人给吓着?
自我壮胆这一招,果然有用,待安若溪在与面前的男子,隔着两三步的距离停下来的时候,虽不能心如止水,但总算也恢复了正常。
穷心未泯,色心又起。安若溪正打算趁此机会,近距离的好好看看面前这个有可能是自己老公的男人的眼耳口鼻,身后的陆笼晴却一下子跪倒在地。
“奴婢参见王爷。”
便听她的声音不自觉的带着颤抖开口道。
安若溪的心,不由的一跳,毫无疑问,眼前这个男人,正是自己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沐凝汐的夫君,淳安国四王爷淳于焉。
“你就是那个四王爷……?”
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安若溪的脑中一下子回想起,昏迷时自己听到的那凉薄的一句:“竟然没死?”,应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吧?心里除了大大的懊恼之外,竟还有丝丝不明所以的不舒服。
一转头,却察觉到跪在地上的陆笼晴,单薄的身子,微微的一颤。
而面前的男子,那极之好看的眉眼中隐忍的风暴,氤氲在瞳孔里,仿佛又浓烈了几个级数。
安若溪便不自觉的有些心虚,正打算呵呵干笑两声,解释解释,还未来得及开口,却听到旁边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声音响起。
“沐凝汐,你好大的胆子,见到王爷竟敢不行礼,你摔得脑袋坏了,就连这王府的规矩都忘了吗?”
“柳姐姐,你真是妹妹我的知己啊。都怪妹妹我不争气,溺个水也能失忆,刚醒来之时,我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更何况是这王府的规矩?”
将目光移向那一副大义凛然、得意洋洋的柳灼萝,安若溪娇媚的一笑。
“既然姐姐你这么知书达理、循规蹈矩,不如教教妹妹应该怎样向王爷行礼也好。”
说这话时,安若溪笑的愈加灿烂,有如春花初绽。是淳于焉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的一种表情,炫目而刺眼。
如鹰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就连他身畔的苏苑莛投射向他的目光,都没有察觉。
“哼,好好看着,学着点。”便听柳灼萝趾高气昂的开口道。
“臣妾给王爷请安。”
但见柳灼萝好为人师的,像古装电视剧中的妃嫔一样福了福身,口中还不忘甜腻的撒着娇。
安若溪望着这种浮夸的举止,一时之间竟忽略了自己此时此刻所处的境地,有些忘乎所以。
“那现在王爷是不是应该这样说——爱妃免礼……”
特意清了清嗓子,安若溪粗声噶气的学着男人的口吻,说到最后,自己都忍不住好笑。
只是她还没来的及笑出来,便在周围冷箭一般的眼神下,生生的噤了声。
“很好玩吗?”
清清凉凉的声音,似不带一丝温度,凛冽的响起。
平平淡淡的四个字,却让安若溪十分没出息的有些怕怕。
刚打算呵呵的干笑两声缓解一下,那眼前的四王爷淳于焉却像懂得读心术一样,便见他如千年寒潭般的眼神,又冷了几分,射向安若溪,将她的讪笑,毫不留情的截了断。
“沐凝汐,你竟敢戏弄我……”
而柳灼萝也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她是被安若溪给耍了,不由的懊恼异常。
“王爷,你都看到了,这个沐凝汐自从醒过来以后,便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几次三番的欺负臣妾,就连王爷你送给臣妾的这只爱犬,都差一点被她踢死,王爷你一定要替臣妾和绒绒做主啊……”
一转脸,柳灼萝便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冲着身旁的男人控诉道。
听着她梨花带雨的哭诉,安若溪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什么叫“像变了一个人”,分明是真的变了一个人好不好?不过这可不能说,否则还不被他们趁机将她当成疯子给解决掉?
至于她说她这只叫什么绒绒的哈巴狗,简直跟它的主人一样精神抖擞,哪有要死的迹象?
所以这样的黑锅,安若溪是断不肯背的。
遂道:“柳姐姐,你这样说妹妹我可真是冤枉了妹妹啊,你也知道妹妹我失了忆,从前的事情全都不记得了,这王府,对妹妹来说,就像是初来乍到一样,妹妹我又怎么敢欺负姐姐你呢?而姐姐你这只心爱的狗狗,妹妹也只是见它不小心咬到了笼晴,所以这才用脚轻轻的将它给拨开的……”
一边说,一边故意学着柳灼萝委委屈屈的样子,继续道:“姐姐你将这么大的罪名扣到妹妹我的头上,妹妹我真的实在是太冤枉了……”
“够了!”
安若溪的话音未落,便听得一个冷的似冰、怒的像火一样的声音,狠狠的将其打断。
安若溪还沉浸在自己的“演技”中没有缓过劲来,有些错愣的望向说话的人儿。只见那淳于焉一双刀子似的眼眸,直直的盯着自己,令她的心,不由的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