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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三
    阿娇没想到卫青第二天来得极早。
    早到有些不合规矩,天才蒙蒙亮,卫青直接驰马到了陈家。
    陈阳阮晴二人起身后往偏房看了一眼阿娇陈衍姐弟两个,就往陈老太太的云锦院里去。
    “是宫里陛下身边的人递出来的消息,说是今天陛下用过午膳,要往府里来,说是不用张罗。”卫青一路骑马过来,气都没有喘匀。陛下是让郭旽悄悄出来递话的,说的是不用张罗,难道就真的不用张罗了?
    做梦呢!卫青一听传话就急急换衣服往陈府来了。
    老太太披着衣服,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只是君侯,咱们家实在是没有接过驾,上次陛下悄悄的来,咱们已经怠慢,这次可再不能如此了。”
    “这是自然,陛下既然提前知会了就是让我们准备。”卫青安抚笑到。
    老太太精神才缓缓回过头:“既如此,还望君侯帮衬一二了。”
    不多时,长房二房的人都到了云锦院,老太太一思量,这府里而今最好的是陈绰卫媛两个的安乐居,待陛下来了就先安置在安乐居好了。
    卫媛一听兴奋的不得了。喜滋滋回去准备。
    阿娇挣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已经是明晃晃大亮了。她把手往旁边一摸,空的,夏竹已经起身了。
    玉鲤夜里睡在旁边地小榻上,这会儿正同夏竹在收拾阿娇的屋子——从宫里带回来的东西,好歹也要摆上。
    阿娇在被窝伸了个懒腰,舒服的直哼哼。玉鲤机灵着,一听见声儿就连忙跑过来把帘子掀起来。
    “女君醒了,奴婢叫人伺候女君洗漱。”
    阿娇闭着眼睛点头。果然不在宫里了,睡觉都睡得更香了。阿娇由着玉鲤夏竹把自己扶起来,四个小丫头捧着沐盆、巾帕、铜镜进来。阿娇有些诧异,这些个小丫头瞧着都像是老太太院里的人。
    夏竹见状解释道:“这是老太太新调过来的四个小丫头,老太太说而今女君是有品级的人了,不能像从前一样怠慢,宫里赐下来的奴婢又要半月才能放得来,就先把云锦院的人拨几个过来伺候。”
    阿娇哼哼两声表示知道了,由着丫头给自己擦脸擦手。玉鲤有些诧异看着阿娇这副懒懒散散的样子,明明在宫里还显得挺谨慎一个小姑娘。
    收拾好,阿娇独自坐在屋里用早饭。陈衍也早早被抱到宴客厅——世安馆那边去了。陈家商户起家,这次办满月宴从左邻右舍到来往商家到同僚郎官都有宴请。
    用过饭,阿娇就被领着也往宴客厅去。到了花园,玉鲤把她放下来让她自己走动走动。阿娇随手揪了一朵黄色的雁来红,捧着玩耍。
    见一队仆役抬着一套屏风从前面走过去,阿娇把他们叫住,问道:“这不是祖母的屏风吗?要搬去哪里啊?”
    领头的小心答到:“回大女公子,老太太吩咐送到二少夫人院里去。”
    阿娇点点头:“送过去做什么,前院里不要用吗?”
    领头答到:“听说是有贵客要过来,老太太吩咐把二爷的院子整出来再开一席。”
    阿娇诧异,玉鲤蹲下来在她身边轻声到:“大将军传话,说是陛下出宫,要来咱们府上。”
    阿娇:“……”把手里的花掐了个稀烂,扔在地上。
    玉鲤冲着那队人摆摆手,他们才敢退下了。
    阿娇蹬着小短腿往世安馆走。夏竹连忙把她抱起来:“女君,宋医丞说了,您不能快跑的。”
    “没什么。”阿娇勾着夏竹的脖子,安静地靠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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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陈府却然来了很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有的是为了结识卫家,有的则是为了惠康君这个“新贵”。
    京中不少候府都让人来记了个名字。老太太抱着陈衍,与一群夫人在世安馆的内堂里说话。那些大勋贵是瞧不起陈家这个出身的,但是也有几家派了管事或者嬷嬷前来送个礼。
    老太太起身迎接阳信公主府的公主家令。阳信公主,老太太不着痕迹瞧了瞧外间,知道这是公主看了女婿卫青的脸面,也不敢托大。
    公主家令只按着刘迎吩咐与陈老太太客套几句,然后便托词公主府中忙碌,匆匆离开了。
    在这个长安城里,一个食邑千户的封君算不得什么,可是能派个人过来,就是一种示好,来日你好了,记得当场我给你的脸面就行。
    阿娇在一边听她们应承的有些无聊,干脆去花厅里看二房的堂伯母张素陪几位夫人打叶子戏。其实她也手痒想来几盘,奈何年纪太小。
    “哎呀,女君你怎么到花厅里来了,卫长公主来了,二少夫人正作陪呢,长公主要看看你。”玉鲤小跑过来。
    卫长公主?刘清?阿娇皱皱眉。
    玉鲤把阿娇抱到世安馆旁边的小厅里,只刘清卫媛坐着,堂下仆妇宫人站了一地。
    玉鲤福了福身子,把阿娇放下了。阿娇直接冲到卫媛怀里。
    “这就是父皇封的惠康君吗?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怪没有规矩!”刘清摇摇头,语气温柔,说着责备的话却是一副怜爱的模样。
    刘清拉起卫媛的手:“唉,媛妹妹,你说舅舅也是,怎么就把你……你在夫家不要怕,有什么不够的,都可以和表姐说。知道吗?”
    卫媛不懂为什么刘清从进了陈府就是一副怜惜她的模样,但是心里只当做是刘清和蔼,也笑道:“那就谢谢表姐了!其实府里什么都有,不缺的。”
    “这个宅子也太小了,还是舅舅置的,真是委屈你了。”
    “宅子?原来表姐是想看看爹爹给我置的宅子吗?那可不是这儿,表姐若是想看看,我带表姐过去吧。”阿娇窝在卫媛怀里,不吭声。
    刘清一愣:“什么不是这儿?”又压低声音,“表姐说了你可别臊,母后都跟我们说了,我们都知道如今陈家这个宅子是舅舅给你置的,可你看看,方才我进来,你怎么在下边站着,来来往往的冲撞你,到叫占了便宜的人苛待你。”刘清先前听母亲说的就觉得陈家破落,加之自己出降之后也只有他人来拜会自己的,只以为卫媛在世安馆迎客是受了亏待。
    阿娇算是品出一点滋味来了,怎么听刘清的意思,倒像是有人告诉她陈家这个宅子变成卫青给买的了。
    当年陈老太太力排众议当机立断给陈翓陈翱两兄弟买了个郎官,又花大价钱在长安买了这样一个宅子,几乎是花光了陈家的积蓄。但是老太太不后悔,而今陈家也一步步把当年的钱都赚了回来甚至还有富余,阿娇觉得,这很不错了。
    起码在长安城立了足,再加上铺子上的生意,日子倒是很舒畅。
    阿娇开口:“你说错了,这里是我们家,自己买的,姑爷爷买的院子在那边呢!”
    刘清一愣,就有些生气!没规矩!
    卫媛回过神来,笑道:“表姐你是误会了吧,爹爹给置的院子在旁边呢,这儿是陈家自己买的,几十年了!”卫媛抬头看了看屋顶,“依着公爹家,这屋子很好了,比你的公主府自然是比不了了!”卫媛吃吃的笑。
    刘清笑而不语,她不信,这不过是媛妹妹不想丢脸的说辞罢了,但是她自认是要给卫媛留面子的。
    卫媛陪着刘清说了好一会儿话,眼看着日头越来越高,卫媛琢磨这时间外头也该拿席了,就问:“表姐,你要不去我那儿坐吧,这边到底人多嘈杂,在我那用午饭正好安静些。”
    刘清想了想:她自然是看不上陈家的,今来,是她想着卫媛如今的日子可怜来给卫媛做个脸面的,可是在这用饭……刘清脸色微变,转瞬又笑道:“就不了,我还要回去陪宗儿用午饭。”说着就站起来。
    卫媛再三挽留,刘清也不愿意在这里用饭。卫媛只好送着刘清出去。
    瞧着外边乌压压对她躬身的人,刘清嗪着笑出门了。
    公主车架直接回平阳候府。
    刘清心里想着,要再施舍给卫媛些什么呢?她这样的可怜人——直接送钱不符合她的身份,不若就送些首饰吧!
    刘清微微笑了。风吹起车帘,她一眼瞧见一名男子骑着高头大马与她的车架擦身而过——刘清只觉得仿佛一个太阳掉进了她冰冷的世界里,“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刘清喃喃道。
    片刻,她脸都烧了起来,自己怎么对着个只见一面的人念起这个诗来。
    刘清坐下,喘息了好一阵,也不顾一旁宫女诧异的眼神,直接把帘子掀了起来,却再不见那位儿郎。
    刘清微张着口,心乱如麻。她怔怔坐下。
    亲自去宫门口接了陛下车架的陈绰,骑着马到了陈府巷子口,才下马到马车跟前问道!“陛下,前面就到了,陛下是从这边府里进,还是从小臣那边府里进?”
    “这边人多,从你那边吧。”马车内传来一个微微低沉的声音。
    “是。”陈绰重新上马,把马车引到另一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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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绰使人来传消息,陈老太太领着陈家长房就到了安乐居门口接驾。
    府门卸了门槛,马车一径到了安乐居门口。
    刘彻下了车,摆摆手示意众人免礼。卫媛已经吩咐人摆好了帷帐屏风等物。
    先进了正堂,刘彻坐下,便有人端过水来净手,然后陈阳上前捧过一杯蜜水。
    刘彻抿了一口,赐众人座。男女分坐两旁,阿娇由玉鲤抱着坐在阮晴旁边。至于夏竹,阿娇让她守着同景院——哼哼,她就是不信任刘彻。
    “娇娇儿,过来。”刘彻对阿娇招招手。阿娇只能噔噔噔跑过去。
    刘彻摸着阿娇的头发,轻轻笑了:“昨日宫中开了一坛葡萄酒,我想着你还没有喝过,今日特意给你带来。”
    黄余小心捧过来一个陶罐,郭旽递上一只夜光杯。
    阿娇看着这坛酒,觉得有问题。虽然她却然没有喝过什么葡萄酒——张骞出使西域后就带回来了一种叫葡萄的水果,她只吃过葡萄却没有喝过葡萄酒,但是刘彻为什么要巴巴带来给她。她低头思索,眼睛余光恰好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褚海光。
    黄余小心倒酒,郭旽将酒杯递上。
    阿娇看着那泛红的酒液,觉得不能喝:“爹爹说,小孩子不可以喝酒的。”
    刘彻一笑:“没事,不信你问问你爹爹和你姑爷爷,能不能喝!”
    卫青也笑:“喝一点点没关系的。”没想到陛下居然专门给娇娇儿带了葡萄酒!
    阿娇没有举动,一屋子的人都在看着她。卫媛眼睛是耐不住性子让阿娇快些喝了。
    阿娇眼一闭心一横拿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使劲咳嗽起来。阮晴吓了一跳却被玉鲤死死拉着。
    刘彻笑着将阿娇揽进怀里,吩咐:“余下的酒,就赐给你们了,一人一杯。”
    众人称谢,尝了尝这宫中都难得的葡萄酒。
    刘彻又笑:“府上今日既然有事,你们就各自忙去,我自己在府里逛逛。”
    卫青抬头看看杨得意,见杨得意微微颔首,便行礼告退,众人见此跟着卫青告退。
    阿娇在刘彻怀里醉晕过去。褚海光见着众人出去,才躬身走了进来。杨得意将夜光杯擦拭干酒液,然后再装进盒子里。其他人退出,屋里只剩三人。
    刘彻摸着阿娇滑嫩的脸蛋,声音却没什么情绪:“她已然喝了药,你有什么法子让那个宝贝现身?”
    褚海光俯身献上一个瓷瓶:“回陛下,再将此物滴在她的身上,就可以让宝贝现行了。”
    那日在宣室殿,他因体内疴症痛晕过去,中途醒转恰好看见那个宝贝在女孩体内再次现身,且焚毁了金鹤中的眼睛。他也算出入宣室殿多次,竟然一直没有发现那些金像里面藏有异物。
    好在趁着廷尉审讯,他从皇帝那里再次得到了机会。
    “你有几分把握?”刘彻抱着阿娇,没有去接那个瓷瓶。
    “五分。”
    “五分把握你就敢叫朕过来?你胆子不小啊。”小孩子皮肉嫩,阿娇掐的起劲。
    “若不试,则一分都没有。”褚海光举瓷瓶过头顶。
    瓶中是师父当年留下的符水,可破一切障眼法法术,配合阿娇刚刚饮下的内含妖毒的酒水,足以让宝贝现身了吧!褚海光心里也紧张。他只告诉陛下在夜光杯内壁涂上迷药,却没有告诉陛下他已经控制人在内壁涂上了妖毒。
    刘彻把阿娇放在地上。褚海光两指搭在阿娇额头上,可以感觉到她体内的妖毒在发作了。
    褚海光忍不住笑了笑,果然这个东西,只能防住法术的攻击,而防不了毒。
    他把符水滴在阿娇额头上,用金簪轻轻撇开,涂满额头。
    刘彻诧异看着竟然真的有东西慢慢在阿娇额头是显现出来。
    “罚。”刘彻疑惑地看着阿娇额头上显现出来的字,“这是什么东西?”
    褚海光一下子僵住。
    这是?
    这是!
    这是地府的标记!!!
    他不该贪一个宝贝的!褚海光突然后悔起来。没有这个宝贝他也死不了,不过三个月疼痛一两天罢了。
    像他这种玩弄法术的人,最害怕的就是碰上地仙天神了。
    刘彻看着褚海光汗如雨下,低声呵斥:“怎么了?”
    那些符水从阿娇额头渗进去,她的身体开始发烫,一颗小小的珠子在阿娇胸口显现出来,继而是三个挂在脖子上的护身符。
    “出来了!”刘彻惊叹,伸手去摸,只能摸到阿娇的衣服。
    “怎么拿出来?”刘彻急切说到。
    “陛下,收手吧,这是地府的东西。”褚海光腿一软就跪下了。
    刘彻死死盯着那颗珠子:“地府?”
    “地府处于阴界,那是掌管人死后的另一个神界,凡是不能成仙的人,死后都要去那里……”褚海光声音都在抖。
    随着光芒亮起,阿娇身上隐隐有黑雾蒸腾出来,不到半柱香的功夫,褚海光就看见师父口中凡人沾即立死的妖毒消失了。
    阿娇缓缓醒转过来,她看见在他身边几乎摊成一滩软泥的褚海光,很是吃惊。
    她想起身,奈何没有什么力气,只能看向一边的刘彻。不知道刘彻这个混沌对自己干了什么!
    刘彻眼睛都红了。
    阿娇缩出一团。刘彻发狂一样扯开阿娇的衣服,在她胸口摸索想要把珠子拿出来。
    “陛下。”卫青推开门端着一盘点心进来,一开门直接愣住。
    “滚出去。”刘彻狂吼,他看见阿娇胸前的珠子在慢慢消失。
    卫青脑子里一片空白,木木的关上门。一定是他看错了,他知道陛下素来爱美人,但是陛下怎么会对一个三岁小童做什么呢!
    一定是自己看错了!点头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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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娇:就很愿意面对刘彻
    刘清:是谁?这是谁?我要找到他
    卫媛:(一无所知的憨憨)
    刘彻:啊啊啊啊,宝贝宝贝
    卫青:?!?!?!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诗经·小戎》,这首诗这一句是怀念出征的丈夫,所以刘清自知失态。感谢在2020-09-11 18:49:35~2020-09-14 13:33: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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