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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愿意了,那样的肌肤相亲才能叫做相濡以沫
    晚上九点。贺梓宁从外面回去,路过贺准书房的时候听见他在讲电话。
    本来不想打扰,就这么要回自己房间的,可好像听父亲在电话里说什么小晞。
    他微微皱了下眉,在门口驻足,听得仔细了些。
    “不知道小晞用什么方式,但我知道她一定会帮我……别这么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现在贺氏能不能起死回生,唯一的希望就是项默森了……卑鄙?随你怎么说,就当是我利用她好了……”
    贺准挂了电话一转身,正好看见推门进来的贺梓宁。
    很明显刚才那些话已经被他听了去,见他面色阴暗,贺准倒也不急着解释,往转椅里一坐,从精致的烟盒里拿出一根雪茄,点燃夥。
    这还是上次贺梓宁和程远轶去古巴考察市场的时候给他买回来的,知道他好这口,贺梓宁经常想方设法把最好的给他弄了来。
    心里对他不是没有怨恨,可再恨也始终是自己父亲。贺梓宁会将本质和现实区分开来,对与父亲,一边怨着,一边敬重着。
    刚才听他通电话,大概能听出整个意思,贺梓宁蹙眉问他,“你利用小晞什么?你让她帮忙去求我小舅吗?”
    贺准没吭声,深深地抽了口烟。
    “你凭什么呢,你是她的谁?你凭什么让她去做这种事?”
    贺梓宁走近了父亲,站在他面前,袖子挽起露出一截手臂,他看着一言不发的贺准,见他就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终于是沉声叫他一句,“爸,公司早就有问题,任何人都帮不了咱们的……”
    “贺梓宁!”
    贺准从唇边拿开那根烟,站起身来怒视他,“我记得我曾经问过你有什么打算,那时候就有人在查公司了,你回答我的是什么,你给老子说你的打算就是和孟晞结婚!”
    贺梓宁抹了一把脸,垂着眼不开腔。
    “这就是你的出息,没了女人活不了!”
    贺准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指着贺梓宁的脸,“你跟老子对着干,公司的事不上心,偏要跑出去跟别人合伙创业,你觉得你比老子厉害吗,你觉得你创业能创出个什么名堂吗!”
    贺梓宁平静的回答,“我在外面搞事情纯粹兴趣,我没您厉害,也没打算搞出个什么名堂,能养活自己就行!”
    “养你这二十几年算是白养了!”
    贺准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不是老子的种,果然没有遗传到老子的野心,跟你那没用的爹一副德行!
    “贺梓宁我告诉你,贺氏要是倒闭了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你那破公司迟早也给人查。”
    “我坐等!”
    贺梓宁觉得太无所谓了,他和程远轶的公司一没靠贺氏资金,而没靠贺氏人脉,他管内,程远轶管外,而且他行事作风低调,完全就属于不起眼的那种人,上面要查就查好了,简直就是无关紧要的事。
    回到正题,贺梓宁提醒贺准,“我跟你说,我小舅和小晞要是因为你在背后搞那些小动作弄得不愉快了,以后见面多尴尬?想办法大家一起想不就行了,我也没置身事外,这几天不是和程远轶到处找人想办法么!”
    说完他看了一眼腕表,“不早了,您赶紧去歇着。”
    走大门口他又转身对贺准说,“就算你一无所有了,你也还是我爸。大不了以后在家养花养鱼,周游世界也行,你还有我,我会养你到老。”
    贺准在椅子上坐着,面无表情望着正对面的书柜,看似对贺梓宁视而不见,可那些话已经被他听到了心里去。
    只觉得眼眶有些酸,几分钟过去,贺梓宁也会自己房间了,那酸涩渐渐消失。
    养鱼养花?周游世界?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想他拼搏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今天,名利地位金钱,这才是他所追求的。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放弃最后的希望,他心里想着孟晞,觉得前方似乎亮着一丝曙光……
    ……
    ……
    香港,晚八点。
    名贵游艇停在维港的灯火通明中,海风拂面,咸湿的味道吹过鼻尖,项默森轻啜一口红酒,想起两个月前和孟晞在这城市的偶遇。
    也不算偶遇,当时mf周年庆她和贺梓宁来出差,他知道她的行程,才会在工作的空当抽时间专程过来。
    说是参加朋友的聚会,其实也就是想在空闲的时候,把时间都消磨在她的身上。
    他还能记得那晚上她是如何心甘情愿把自己交付给他的,与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那样的亲密接触让他感受到不只是他一个人有欲.望,因为她愿意了,那样的肌肤相亲才能叫做相濡以沫。
    他不认为那一切都是假的。那现在孟晞的所作所为又是因为什么呢?
    他倒宁愿相信她就只是为了钱,为了他的财产。
    可显然不是,她是有目的的,是难以启齿的。
    倘若她真是为了贺梓宁的前途,坦然的和他说出来,即便面对贺氏如今覆水难收的局面他冷眼旁观不肯伸出援手,总不会和她闹到这局面。
    他是真的不想见她,一眼都不想看见。
    男人也有任性妄为的时候,他开始厌恶他和那两年和孟晞的相处状态,手里端着酒杯他在回忆,回忆那两年的点点滴滴,包括孟晞是如何把他视为空气,孟晞是如何抵触他,抗拒他……
    冰凉的酒汁顺着喉咙缓缓而下,那深黑的瞳仁里倒映出远处炫丽的灯光,他觉得那两年过得很可笑,一个男人,身体健康,心理正常,自然会有正常的生理欲.望,可是他做了婚姻里的失败者,是婚姻里的懦夫,对她有着那么强烈的渴望,却靠近不得。
    有过的那几次亲密行为也都是她没有任何退路了在履行的夫妻义务,没有欢愉,没有激.情,从头到尾都是他从她眼里看到的都是抵抗,痛苦……
    也真傻,明明就是合法夫妻,明明她就恨他,那么她是否愿意有什么区别,他想要,直接要不就行了,怎么还会一次次的耗时间去等到她卸下防备?
    项默森在想,这婚姻有没有意义他都无所谓了,他有那个能耐让她永远都没法离开他,就这么耗着,他要让她在长期的寂寞中感受到那两年里他的孤独。
    他有点醉了,思绪不是很清楚。
    在心里跟自己发了几次狠,活到三十几岁这个年纪,多少显得幼稚了。
    前一秒还特别厌恶在她面前没有自我的自己,下一秒,又特别的想抱她,想吻她,想搂紧了她,想把她放在浴室的洗手台上、卧室的窗台上、甚至是餐厅的长桌上……狠狠的爱她。
    夜渐渐深了,身后依旧人声吵杂。
    耳边是悠扬的小提琴声,男女的笑声,而他最想念的声音,是孟晞抓着他领带叫他那一声,“项默森呐……”
    “默森。”
    他低头摁了摁眉心,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怎么会觉得孟晞在叫他?
    “默森。”
    叫他的那道女声近了,这才回过神来,缓缓的转过身去,便看见姜云蕊提着礼服的裙摆朝他这边走过来了。
    他皱了眉。
    “叫你怎么不答应啊?有这么讨厌我吗?”
    姜云蕊手里端着高脚杯,往他的杯子上碰了一下,她嫣然笑着抿了一口酒,像是心情极好的样子,望着夜空深深呼了口气。
    项默森没兴趣喝酒了,杯子放在一边双手揣进裤兜,“你怎么回来这里?”
    “拜托,sophie也是我的大学同学,她结婚我当然要来。”
    姜云蕊背靠在围栏上,侧脸看项默森,“最近搬家,比较忙,所以来晚了些,婚礼没赶上,只能来今晚的酒会了。”
    项默森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心情不好酒喝得有点多,这会儿头疼,接过姜云蕊的话,他笑了,“我在等着你兑现那张支票。”
    姜云蕊右手食指摇了摇,抿着唇笑,然后靠近他在他耳边低声说,“我舍不得呢,上头有你的签名,我天天晚上搁枕头底下……”
    “随你。”
    项默森想走了,打算过去和苏菲说一句就离开,哪知姜云蕊拽住了他的胳膊——
    这种场合,他也不能当众翻脸,姜云蕊紧紧抓着他,也没法脱身。
    他转身,脸上还带着笑,声音却很阴沉,“难道你想和我一起?想去我住的地方?”
    她挑眉,舔了一下嫣红的唇,“默森,让我拥有你一次就那么难?”
    “我不想在这里搞得很难看,对大家都好。”
    项默森缓缓从手臂上拉开她的手,“以后也别让我再听到这样的话,那只会让我更厌恶你。姜云蕊,我不管你和我父亲究竟有没有那种关系,但你和我,不可能。”
    他说完便走,姜云蕊紧紧跟着他,在他身后低声说,“其实你自己也知道你父亲什么都做不了,我跟着他不过就是一个摆设。”
    “但最开始你并不知道他不行!”
    项默森停下脚步,“当你打算奉献自己身体的时候你就已经毁了,全天下都知道你是他的情.人——还有项世元,你敢说你和他什么事都没有?”
    姜云蕊愣住了,惊愕的望着项默森。
    “我简直不敢相信你竟然堕落到了这种地步,别说是因为我!”
    项默森闭了闭眼睛,又说,“十几年前没可能,拒绝你的时候已经把话说死了,我不知道你在不甘心什么!”
    姜云蕊听着,眼睛已经红了,她颤抖着声音对他说,“我是毁了,我是疯了,我是堕落,堕落到心理不正常了……我以为我当了你父亲的情.人让你难堪我会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可是我错了,并没有,见你的机会多了只能让我对你越来越迷恋……”
    “停止吧。”?项默森叹息
    ,“任何疯狂的举动都是没有意义的,只能让我越来越看轻你。”
    “她就那么好吗?”
    “谁?孟晞吗?”
    项默森转身,瞧着她笑,摇了摇头,“她已经是我的妻子,好与不好,有什么区别?”
    姜云蕊冷笑一声,“她就这么值得你爱,值得你放下身段为她做任何事?”
    项默森肆意的笑出声来,其实他就是一个三十几岁随时随地都在想着如何讨好自己小妻子的普通男人而已,何为身段……他没有再说其他,只对她说,“你好自为之。”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姜云蕊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手背上青筋尽显,她双唇泛白,恨意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心里有个声音在说,项默森,我会等到你求我那天。
    ……
    ……
    许恩施在例假延迟了半个月来没来的时候终于觉悟,之前闻了油腻的总觉得反胃根本就不是感冒了。
    她守着书店,成天担惊受怕,不敢去医院。
    万一真怀孕了,贺梓宁一定会怪她,那次之后他有叮嘱她吃药,她自私的没有吃,还抱着有可能怀孕的侥幸心理。
    好不容易两人现在能和睦相处,她可不想惹他生气。
    但总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斟酌再三,她到底还是去医院了。
    检查的时候面对医生那些问题很尴尬,什么结婚没有啊,有男朋友没有啊,有没有同房过等等,许恩施红着脸一一回答了。
    检查结果是怀孕了,六个星期。
    拿着化验单从医院出来许恩施迎着太阳说了句卧槽,然后,笑得十分甜蜜。
    在没有比这更让她开心的了,能给梓宁生孩子,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圆满,更有意义么??可这事儿不能告诉他,一定不能,万一梓宁让她把孩子弄掉呢??那太可怕了,光想想就不寒而战。
    许恩施在大街上游魂似的走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做了一个决定,暂时就不要和梓宁来往了,孕妇各种反应会越来越明显,到时候给他看出了名堂就完蛋了。
    她破罐子破摔的想,梓宁这块高地太难攻陷了,要不放弃算了,既然都有了孩子,那以后就把对他的爱全给孩子吧……
    不知不觉走到了书店门口,正前方,贺梓宁的卡宴停在那里。
    许恩施不免腹诽:这个死人,平时想你想得要死没见你来找我,你和肚子里宝宝有心电感应吗,刚查出来有他你就跑来和他打招呼??站在外面纠结了好一阵才进去的,店员告诉她说贺少和程少来了好半天了。
    许恩施问,“有没有问我去哪儿了?”
    “有啊,我说你去医院了。”
    “……”
    许恩施回忆了一下,确实自己也没告诉店里的人万一贺梓宁来了别说她去医院。
    不过也没事,又不是人人去医院都是验孕!
    贺梓宁和程远轶烟雾缭绕的,两人正在分析贺氏现在的情况,许恩施走过去在边儿上站着直咳嗽,贺梓宁瞧见了她,这才收敛的灭了烟。
    “你也灭了。”她指着程远轶。
    “我ri,你又不是孕妇,没必要这么讲究吧!”
    程远轶虽然这么说,还是把烟灭了。许恩施瞪他一眼,坐在了旁边,“你俩怎么来了?”
    “他找你。”程远轶说。
    要是换做以往,许恩施一定手舞足蹈去搂着贺梓宁的脖子,今天她心里也一阵雀跃,但什么举动都没有,只淡淡的问贺梓宁,“找我干什么?”
    贺梓宁喝了口水,想了半天这才说,“其实我我不该来找你的,因为我爸的公司……”
    我就知道!
    许恩施心里叹了口气,“这种事你们要找也得直接找我大哥,他的事从来不让我和我二哥插手,所以你俩找错人了。”
    说完她就起身走开了,贺梓宁和程远轶对视一眼,无奈的扯了扯唇,“我就说不该来找她……应该是生气了,就没主动来过,一来就说这种事……”
    程远轶坏笑,挑眉说他,“真是越来越体贴了,关心人家情绪。”
    贺梓宁很美好气的甩过去一个白眼,站起来,“我去看看她。”
    许恩施在后面倒腾咖啡豆,心不在焉,不小心将罐子弄倒在地,罗布斯塔和阿拉比卡混在了一起……
    她反应过来,嘴里说了句“遭了”。
    贺梓宁就站在她身后,看她蹲下去一颗颗分开两种咖啡豆的时候走了过去。
    他帮她,她就抬头看他,两人蹲在那里,那画面安静美好。
    贺梓宁低垂着眼睑,慢慢的帮她将那些咖啡豆区分开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说,“恩施,在生气呢?”
    “没有。”她说。
    贺梓宁抬起头来,冲她微微一笑,“抱歉,我忘了
    这里只是一间书店,我来,就该喝一杯咖啡,看一本书,而不是说那些……”
    “没关系,我不会放在心上。”
    许恩施站起来,不打算管地上那些咖啡豆了,“你要真来找我说是和我约会那才奇怪呢。”
    贺梓宁缓缓起身,温和的声音从他薄唇边溢出来,“怎么会呢。”
    他看了看时间,问她,“快到晚餐时间了,不如和我们去吃饭?”
    “我还得守店呢,你们去吧。”
    这是许恩施第一次拒绝贺梓宁,贺梓宁站在那里没动,察觉到她的反常,却没直说,“吃个饭能花多少时间?这不还有那么多店员吗?”
    “不想去。”
    她转了身,背对着贺梓宁,她双手放在自己的腹部。眼眶有点热,其实她好想这就告诉他,梓宁,我怀孕了,我们俩有孩子了。
    可是他们现在算什么呢,连谈恋爱都算不上,十分的暧昧兴许也只到了一分,她对他说这种事,他要不就是火冒三丈,要不就是不知所措,而不是她所以为的,初为人父的喜悦。
    贺梓宁在她身后站着,再一次问她,“吃完饭去我那儿,我们三个人打牌?你不是最喜欢了?”
    “都说了不想去,今天没心情。”
    许恩施眼红红的跑开了,跑去了洗手间躲着。
    心里暖暖的,听出梓宁语气里的温柔,那是对她的温柔,那些年求而不得的温柔……她想着,这男人她还是要努力去争取的,等等再看吧,或者等孩子出生再说?
    ……
    ……
    孟晞忐忑的站在贺氏楼下,几分钟后,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她面前。
    司机给她开了车门,犹豫再三,她上了车。
    贺准靠在那里闭目养神,等到孟晞坐在他身边,司机将门关上,他才睁开眼看她,“我们去什么地方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