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过去了半个多月,童贯再也不能赖在京城不走了。一天,蔡京刚散朝回家,还没坐稳,童贯就跟了进来。他昂首挺胸迈进蔡京的书房,看起来倒蛮象个将军。
“太师,我明天就要出征了,特意来向您辞行!”
“人员,物资都准备好了?”蔡京关切地问道。
“都准备好了。”童贯咬着牙肯定,而后又摸着后脑海嘟囔着,“太师,我真没想过,当个枢密使还要亲自带兵打仗。”
“道夫,放心去吧,梁山匪徒不堪一击!”
“为何不这样说?”
“因为他们不敢和朝廷真正作对。宋江,他需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这么说,我此行是安全的?”
“当然啦!道夫呀,咱们不是一天的交情了,我会害你吗?上一年,我提拔你为枢密使,朝中有多人反对,你寸功未立,怎能服众啊?说心里话,我这次推举你为梁山剿匪首领,是在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
“谢太师栽培。”
“不用客气啦。俗话讲,没有常胜的将军,却有不倒的庸吏。你呢,胜,要有胜的智谋;败,要有败的说辞,要作两手准备啊。”
“是的,在下谨遵教诲。”
童贯说完起身告辞,这时,太师府大管家翟谦走了进来,他见童贯要走,客气地问道:“童公公不在这吃饭啦?”
“翟管家,我现在哪吃得下去饭啊。”
“那好,我就不送啦。”翟管家看着童贯走出门外,又对蔡京低语道,“聂山有要事求见。”
“让他进来!”
聂山在门外听到蔡京召唤,他夹着公文包疾步走了进来。
“聂知府办事效率就是高,事情都搞清楚啦?”蔡京坐在太师椅上,看着来到近前的聂山问道。
“还没完全搞清,”聂山答着话,找个凳子坐下。“现在又发生了新的情况!”
“什么事?”
“苗天秀被杀啦!”
“什么,‘天上人间’的老板死啦?”
“是的!”
“我说他迟迟不来京城做官呢,原来是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你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
“今天上午,黄通判,他刚刚接到表兄去世的讣告。”
“苗天秀是怎么死的?”
“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是苗青勾结船匪所为。”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呀!苗青这个狗奴才,抓住他了吗?”
“没有,苗青负案在逃。”
“你说苗青害死了主人,可有证据?”
“有,船匪已经被抓捕,是他们供出了苗青。”
“在哪里抓住的船匪?”
“在清河县。”
“西门庆刚到此地就任副提刑官,是他受理的案件吗?”
“是他!”聂山肯定着,然后鼓起勇气说道,“太师,正是他贪赃枉法放走了苗青。”
“聂山,你能确定?”
“确定!这有山东监察史曾孝序检举信函。”
蔡京接过信来仔细阅读,当他看到:“……理刑副千户西门庆,本系市井棍徒,夤缘升职,滥冒武功,菽麦不知,一丁不识。纵妻妾嬉游街巷而帷薄为之不清;携乐妇而酣饮市楼官箴为之有玷。至于包养韩氏之妇,恣其欢淫,而行检不修;受苗青夜赂之金,曲为掩饰,而赃迹显著……”等字样时,气得他把信函摔在了桌子上。
“是老夫失察呀!”蔡京表情非常痛苦,“曾孝序乃都御部曾布之子,系名门之后,他断定的事不能有虚。”
“曾御史的爷爷是曾巩,乃朝廷重臣。他家族显赫,朝中势力强大,由他亲笔的书信,我是不能压下来的。”
“这我清楚,你看怎么办?”
“太师,您是西门庆的义父,我查办他要遵从您的意见。”
“唉!”蔡京叹了口气,“西门庆和苗青乃旧相识,他放走苗青不只是简单的贪赃枉法,也有义气的成分。但法不容情,我原则上同意曾孝序对西门庆的处理意见。”
“太师,您同意查办西门庆。”
“我同意!但是,还有一点还必须考虑。西门庆药铺所经营的‘胡僧丹’是独此一家,没人知道此药配方。目前呀,宋徽宗皇帝常年服用,他和李师师的感情正处在热恋之中,此药是不能停的。”
“不能拘捕西门庆,那我怎样回复曾御史?”
“这样吧,就说蔡太师已经批复严办此案,要严查到底,绝不姑息。但因重要证人苗青在逃,等抓获苗青后一并处理。”
“你的意思是,抓获苗青后,再治罪西门庆?”
“如果我没记错,曾御史还有不到一个月就退休了。”
“您是什么意思?”
“有些事情拖拖就解决了。”
“是不是……拖一拖就不解决了?”
“不是,”蔡京要处理西门庆他需要一个好的方法,来维持自己的颜面,“曾御史是怎样知情的?”
“这……我还不清楚。”
“你不清楚,我来给你解释。黄通判他的表兄苗天秀被杀,是肯定要报仇的。而他,作为被害人亲属,根据回避原则,他是不能插手此案情的。如果我没猜错,是黄通判给曾御史递的状子。”
“要这么说,只要做通了黄美(黄通判)的工作,曾御史就不会过分追问此事了?”
“当然,他是要退休之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聂山,你回来和黄通判交代,说,蔡太师已经知晓此事,碍于颜面,他不想走法定程序。不过,太师已经答应为他报仇,治罪西门庆,希望他不要再将此事扩大影响。”
“黄通判对您还是挺尊重的,他肯定不敢反对您的意见。”
“你和黄美说,如果有必要,我想和他单独谈谈。总归是他的亲人去世了,我应该表示悼念,安慰他一下。”
“好的!可是……按您的意思,西门庆只要保持‘胡僧丹’秘方不外泄,他就可一直逍遥法外了?难道朝廷的御药房就分析不出此药的配方?”
“分析不出来,这种药谁敢拿皇帝作实验。”蔡太师摇了摇头。
“是否可以叫西门庆身边的人偷得配方?”
“嗯!你这句话倒提醒了我。——翟管家!”蔡京扭头从门外喊道。
“我在这——”随着回话声,翟谦提了一壶茶进来。
“你新近纳了一房小妾,听说是西门庆的女儿?”蔡京问道。
“我的小妾实际上是西门庆家仆韩道国之女。”
“韩道国和西门庆关系怎样?”
“貌合神离,敢怒不敢言。西门庆长期霸占着韩道国的老婆王六儿。”
“聂山,听到了吧,正如曾御史信中所言。翟管家,你回去和你的小妾说,朝廷给她爹安排个任务,让他偷取胡僧丹配方。搞到了,他老婆就归他一人独享了。”
“蔡太师真是妙计安天下!”聂山笑着赞叹道。
“同西门庆接触长了,我才发现他是个不学无术的无耻之徒。为了不让他给我添乱,我才把他调离京城,给他安排了清河县副提刑官之职。在处理西门庆问题上,我建议不要大张旗鼓,要秘密进行。”
“可具体怎样操作呢?””
“听说‘胡僧丹’吃多了会死人的?”蔡京给出了暗示。
“好主意!这样西门庆才算死得其所。可是,谁给他下药呢?”
“自然是他最亲近的女人王六儿。聂山,接下来的事情你让手下黄通判来处理,他会认真负责的。”
“好的,你说得对。另外,王黼贪鄙之事目前也有新的进展,在汴河北岸工程中有违法乱纪的行为,他巧立名目,为承包商多结工程款项。”
“说具体点。”
“在虹桥和排水工程中,他给李虎多结了上千万银两。”
“可有证据?”
“有,通过计算,我们发现,李虎排水埋管挖沟的土方量之大,都可以把汴河填平了。”
“这事王黼如何解释?”
“王黼说,皇家蹴鞠球场更改设计方向,使得原设计管线全部作废,汴河南岸的排水工程做了两次。”
“要是这样就难办了!李虎是李师师的哥哥,因为这事说王黼贪赃枉法显然行不通。王黼还有其它的问题吗?”
“目前还没有查出,他在房地产项目中往来账目缜密,查不出破绽。”
“不是我蔡京把人都往坏处想,只是前面的教训太深刻了。你查王黼,他已察觉,还到我这来诉苦,我都给唐塞过去了。”
“王黼是个精明人,他做事轻易不会让人抓住把柄的!”
“是呀,他通过给李虎多结工程款项,讨好李师师,宋徽宗现在都对他另眼相看啦。”
“那么,还查王黼吗?”
“先别查了,小心李师师说你的坏话。”
“是的。”
“另外,苗天秀一死,天上人间夜总会就无人经营了,为了不发生意外,先把酒店查封了吧!”
“明白!”
聂山说完夹着卷宗走出门外,他又继续去处理他那些纷繁复杂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