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妇人想要狠狠惩罚小偷,却在小偷求饶时,敏锐的察觉到小偷的妻子怀孕了。因为当时的生产水平非常落后,西方农民大多是靠荞麦和清水填饱肚子,能吃的青菜青草都是喂给牛羊吃,耕农是舍不得吃的。”
“但是我们也看到了,老阿姆和老阿爹家还挺富裕的,不至于这么拮据,而西方人都喜欢吃肉,老阿爹很爱老阿姆,肯定会给她顿顿吃肉,不吃那些不符合身份的蔬菜,时间长了就会容易消化不良,而有些女人在怀孕早期就会有高血压、水肿等反应。”
“而莴苣菜正好富含膳食纤维,促消化,还能防水肿,降血压。当然了,老阿姆不会懂这些,但是人的本能和潜意识是很奇妙的,她不一定懂,却可以知道莴苣菜能救她,于是她非常想吃莴苣,并坚信不吃自己就会死。”
“要不然,墙上的小窗子一直存在,花园里的莴苣菜也一直长在那里,为什么老阿姆忽然就想吃了?”
傅恒:“你……”
苏一夏:“而贵妇人生过孩子,所以了解这些,所以她要求小偷把妻子将要生下的孩子给她。但是小偷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怀孕了,所以才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否则,天下父母心,按着老阿爹和老阿姆对孩子的渴望,就算是死也不会答应把孩子送人。”
傅恒叹了口气,没有再试图插话,等苏一夏把话说完。
苏一夏:“你之前讲的,莴苣姑娘在家里长到了十二岁,但我觉得,贵妇人也就是女巫,在孩子刚生下来给她取了名字后,就把孩子带走了。女巫对莴苣姑娘很好,把她当成自己的精神寄托,感情也越来越深。”
“到莴苣姑娘十二岁的时候,幸福的生活迎来了一个转折点,那就是她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或许女巫之前的孩子很可能是因为乱跑或者是被外人伤害而夭折,再加上她精神失常,在面对有外人来‘争抢’莴苣姑娘的时候,女巫就把她关在了高塔里。”
“高塔里的人虽然没办法独自逃出来,但是外面的人、除了深得莴苣姑娘信任的女巫,也没有办法进去。这样一来,在女巫的精神世界里,莴苣姑娘就处于绝对安全的状态,莴苣姑娘与世隔绝的状态就是女巫精神世界能平静下来的绝对安全领域。”
“而后来发现莴苣姑娘和王子私会时,女巫那么生气,并不是生气‘私会’这件事,而是她的绝对安全领域被打破了,她的精神世界也随之崩溃,所以才会剪断莴苣姑娘的长发。而把莴苣姑娘送到危险四伏的荒野,则是女巫在‘保护莴苣、让她最安全’这一执念被打破后,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即是‘让莴苣处于最危险的境地’。”
苏一夏瞪了傅恒一眼:“如果按你说的,暴怒的贵族老爷很可能会直接杀了莴苣姑娘,为什么会冒着暴露的危险送她去荒野?”
傅恒笑着说:“小一,你的分析里,想当然的地方太多了,很多细节和前提在故事里都没提到,你在为自己塑造一个完美的童话世界。”
苏一夏“哼”了一声:“童话故事是根据当时的真实故事、奇谈等编造的,反映了当时的人文和社会形态,到现在已经流传了近两百年,其中细节早就不可考,但是主旨还是有迹可循的,莴苣姑娘就是一个表现了母爱的悲情故事。”
“它没有直白的歌颂母爱,而是讲述了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的痛苦、执念、精神病情、以及最后的崩溃,来表现母爱的伟大和可怕。”
“无论是自然界中的野生动物,还是家养的猫,动物妈妈在生下崽子之后,如果认为外界有她抵抗不了的危险,就会把崽子吞到肚子里。这和女巫在认为自己保护不了莴苣姑娘后,直接翻脸把她送到危险的、不可生还的荒野有异曲同工之处。”
傅恒:“所以,莴苣姑娘的主角不是老夫妻、不是莴苣,而是一直被认为是反派的女巫?”
苏一夏:“什么反派主角的?莴苣姑娘在发表时就改了一版又一版,翻译成中文后又经过删减、改写、润色,早就面目全非了,你这样抠细节是不对的,所以才会分析出一篇映射丑陋的贵族生活的黑暗童话。”
苏一夏强调:“莴苣姑娘反映的是母爱,不是社会形态!”
傅恒:“按你这样说,莴苣姑娘为什么在王子叫‘莴苣,莴苣,把你的头发垂下来’的时候,立刻就把头发垂下去了?王子和女巫的声音不同,就算是掐着嗓子模仿,和女巫生活了十几年的莴苣姑娘会听不出来?只能是因为来找她的人很多,她不是靠声音认人,而是靠暗号。”
苏一夏:“那就不能是因为高塔很高,声音传到上面已经失真了?”
傅恒笑而不语,苏一夏说完也觉得这个理由不行,因为王子都能听见美丽的歌声,于是她迅速又找了一个理由:“如果高塔里的女巫真的是贵族老爷,那莴苣姑娘和他们就是对立关系,她怎么还会直接问他们为什么会比王子重?她又不是傻子。”
傅恒又笑了:“你刚才还说我抠细节是不对的,你现在不也是在抠细节吗?谁能知道莴苣姑娘是主动问的?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在那些老人精面前是一点心思都藏不住的,几句话就什么都炸出来了。”
苏一夏:“……”
她想咬死傅恒了,无论她说什么,他都要反驳,烦不烦啊!
傅恒赶紧安抚炸毛的小妻子:“文字是不变的,但是人类的想象力是无限的,同一句话都能解读出十几种意思,更别说二百年前的童话故事了,所以,这就和‘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甜豆腐脑和咸豆腐脑之争’是一样的,每个人的理解不同,我们不能硬要去说服他们。”
苏一夏斜睨他一眼:“问题是,现在是我和你的观点不一样。”
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苏一夏会直接无视或者傅恒会退让或者是她俩讨论之后选个折中的办法,但是这次事关给了她的童年美好记忆的童话故事,她就一点都不想将就了——她的枕边人傅恒必须要赞同她的观点!
傅恒笑着把苏一夏抱住,轻吻她的额头:“我知道,我听你的。”
苏一夏忽然就有点不好意思了,锤了他一拳:“我俩正辩论呢,你怎么突然温情起来了?”
傅恒捉住苏一夏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一口:“我再不认输,你就要对我可怜巴巴的撒娇了。”
苏一夏:“……胡说!”
她觉得自己斜睨那一眼,明明很霸气!
傅恒忍不住把苏一夏按进怀里揉,到了这个蜜月世界以后,她整个人都变得幼稚了许多,让他既想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着,又想把她按在身下狠狠欺负。
苏一夏反抗无果,被揉成了个小疯子,她气坏了,跳起来把傅恒推到在地上,骑在他身上锤他,边锤边说:“给我加个力大无穷的代码,要能一拳锤烂石头那种!”
傅恒任由她锤,说:“你要把我锤烂吗,宝贝儿?”
苏一夏:“对对对!”
傅恒:“那我有个遗愿,你不满足我我就不给你加代码。”
苏一夏:“你说。”
傅恒翻身把苏一夏压住,低低的笑了:“我要死在你身上。”
苏一夏:“……你个色狼啊!”
女巫来送莴苣,来到高塔下面的时候,她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哭声,在哭着喊老公啊啊啊——”。
女巫虽然不知道老公是什么东西,但是也能听出来这是在干什么,她暴怒不已,施展魔法飞上高塔,轰烂了塔顶那扇小窗户,在漫天碎片中看到被扯起的被子以及一只白嫩嫩的没盖严的还在颤抖的小脚丫。
女巫大吼一声:“你们竟敢在这里私会!”
然后就开始念咒语,要把他们俩杀死。
苏一夏简直想死,把脸埋在被子里不愿抬头,怒声道:“傅恒你个混蛋啊!”
傅恒差点在关键时刻被打断,心里十分不爽,直接把女巫打出高塔,警告她不许再来,否则就打死。
解决了女巫,傅恒赶紧去哄苏一夏,想要再好好温存温存。然而苏一夏快恼死了,觉得不能惯着傅恒现在这个随时随地发情的禽兽样儿,于是一正言辞的拒绝了,还起来穿衣服准备离开——她已经无法直视这座高塔了。
傅恒一脸当然的跟在苏一夏身后。
苏一夏伸手把他推开:“离我五步远。”
傅恒:“我要抱你下去啊,宝贝儿。”
苏一夏冷笑:“反正我跳下去也摔不死,正好体验一下蹦极。”
说完,苏一夏就直接从烂哄哄的塔顶跳了下去,然后遇到一阵狂风,被吹出去好远。
眼睁睁看着小妻子被大风吹走的傅恒:“……”
他脸上笑容消失,直接踏着虚空来到一棵大树前,把躲在树后的女巫捏着脖子抓出来,轻声说:“在这个世界,我本来不想杀生的。”
惊恐的女巫闻言一喜:“求您放过我,我肯定滚得远远的……”
女巫没说完,身体就变成透明的,消失在了空气中。
傅恒继续在操控面板上操作,几秒后,一个和女巫一模一样的身影在原地出现,她全身僵硬,脸上不带一丝表情,浑身散发出冷漠冰冷的气息,就像是刚制造出的机器人。
傅恒又调整了几个代码,说:“小一觉得女巫是个因为痛失孩子而精神失常的母亲,那就是吧。回去好好遵从自己的人设。”
女巫转身走了,等回到小镇,已经和常人无异了,她回到后花园,看着菜地里水灵灵绿油油的莴苣菜,走过去轻轻抱住,神神叨叨道:“莴苣,我的孩子,母亲爱你。”
森林里,傅恒自言自语:“我这不算是杀人吧。”
毕竟消失了一个头很铁的女巫,他又给补上了一个女巫啊,这个世界里还是这么多人口,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没人死,没毛病。
苏一夏被大风吹出了森林,吹到一处麦秸垛上,她躺在上面望着蓝天白云,简直怀疑人生。
她又不是沙子,竟然还能体验一把和风儿缠缠绵绵到天涯的感觉。
苏一夏懒得回去找傅恒,就在这里等傅恒找过来,然而人生总是充满惊喜,她还没等来傅恒,就听到一声粗粝的骂声:“要死啊,活还没干完,你就敢睡觉,给老娘起来干活,要不然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