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含笑点头，笑容有说不出的讽刺：“大陆正面同时孕育了四大主神，他们从诞生的那一刻就不得不和别的神一起分享领土、信徒和力量，但是大陆反面只有血月一个。无论以后大陆反面是否会出现副神、小神，最早生出意识的血月都是最强大的。”
    “血月生来就拥有整个大陆反面，她不争不抢不算计，就是最尊贵的，独一无二的。但是，凭什么呢？她凭什么？四大主神凭什么要眼睁睁看着血月得到他们渴望的地位？所以，在抢夺大陆反面失败后，四大主神就杀死了初生的血月之神。”
    路德的神色冰冷，眼眸中充满了戾气，苏一夏赶紧摇了摇他的手，轻声唤道：“路德？”
    神色一恍，路德看向苏一夏，把她抱进怀里，说：“血月是大陆反面的母亲，她不让他报仇。”
    苏一夏与路德相拥，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但是你没有听话。”
    正听得入迷666：“……？！”
    666提醒道：“宿主，路德不是在说自己，他说的‘大陆反面’应该是个晚于血月生出意识的神，相当于土地神、大地之母之类的角色？”
    苏一夏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西方神话里的大地之母盖亚和天神乌拉诺斯的故事，忍不住满头黑线，赶紧制止道：“快住口，别瞎猜！路德就是整个大陆反面意识的化身，很可能除了血月之外的没有生命的山、水、空气、天空、大地等等都是他，比土地神、大地之母这些神的本体宽泛多了。”
    666：“不可能吧？宿主您可别开玩笑！”
    苏一夏不耐烦地解释：“路德说这些的时候，情感代入太强烈了，我猜的应该不会错。”
    666酸溜溜道：“又来秀恩爱……”
    话没说完，路德就顺着苏一夏的话说了下去，相当于默认了她的猜测。
    路德把脸埋在苏一夏的肩膀上，闷闷地说：“血月唤醒了我的意识，我一直以为她是我的母亲，还想过要和她比看谁先脱离本体化为人形，如果我先，就让她叫我父亲……但是我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血月比我生的早，也比我强大太多，她的气息轻易就覆盖了我的，还强制让我陷入昏睡。等我醒来，所有的神都死了，只有几个虾兵蟹将误打误撞逃到了这里。我没兴趣对小喽啰动手，但对于孕育了这些歹毒的神的大陆正面有很深的恶意，就打破了四大主神设下的屏障，去攻打大陆正面。”
    “只是没想到四大主神虽然死了，他们生前在各自的信徒那里留下的神力犹在。四个种族联合起来，耗尽了所有的神器和储存的神力，依旧不是我的对手。但是，我看着他们苦苦挣扎，为了生存不惜向我跪拜求饶、恐惧之下或大骂或痛哭流涕、丑态百出的样子，忽然就失去兴趣了。”
    “撤兵后，我又陷入沉睡，再醒来后，想去看看大陆正面的生物还有几个，却发现他们不仅没有灭族还越发壮大了，好奇之下就多观察了一会儿。”
    这一会儿，就是断断续续的十几年。
    路德说完，低头沉默着看着苏一夏，淡定的脸皮下藏着紧张跳动的心：“卡尔，你怎么看？”
    苏一夏想了想，踮起脚亲吻着路德的唇和脸颊安慰他，在他眼眸中升起小火苗的时候果断撤离，说：“另外三个人形魔族，都是堕天的神？”
    被丢下兀自激动着的路德：“……？！”
    内心疯狂呼喊着“别走！继续亲！”的路德虽然觉得苏一夏关注点有点歪、心里有点吃醋，依旧深吸一口气，老实回答：“是。”
    苏一夏思维很跳跃：“那你之前说的……魔王的艰辛上位史，都是骗我的？博取同情，嗯？”
    路德：“……不是，那是真的。”
    苏一夏盯着路德有点心虚的样子，忽然道：“……你该不是扮猪吃老虎吧？！”
    故意隐瞒身份，以普通犯人的身份混在魔族之间，一步步走上魔王之位，实力演绎了一出草根逆袭的升级流大戏，任谁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路德再次点了点头：“是。”
    苏一夏忍不住笑了，她觉得路德真是太有才了，是不是看着正经，实际上脑子里全是戏？但是笑过之后，她又心疼了：“神明的陨落是必然吗？你如果不隐瞒身份，会被……规则杀死？”
    如果不是有危及生命的危机，急于破坏大陆正面的路德维希无论是单枪匹马还是亮出神明的身份号召大陆反面的生物，都会轻易达到目的，他根本就想不起来也不屑于搞草根魔王这一出。
    路德惊讶于苏一夏的敏锐，略一思索也不隐瞒，说：“是。神明太强大了，翻手云覆手雨，行事猖狂而无所顾忌。如果诸神之战时所有的神明都参战，战斗时消耗的神力就算覆灭大陆也不在话下，所以规则不允许他们继续存在。”
    说完就开始夸苏一夏：“卡尔真聪明，竟然能想到神明之上还有规则。”
    苏一夏抬手捂住路德的嘴：“以后这话就别提了，你把自己单纯当成魔王就好了，万一规则能感应到提起它的人呢？”
    路德楞了一下，喜笑颜开：“卡尔，我就知道你不会怕我。”
    苏一夏也笑了，踮脚凑到路德耳边小声说：“规则不就是用来打破的吗？”
    路德低笑：“我们是天生一对。”
    被科普了大陆神明灭亡史之后，苏一夏已经完全把亚伦老师抛到脑后了，她把目前得知的信息结合剧本分析了一遍，忽然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觉：“666，剧本轨迹里，卡尔是死在女主手里，还是死在规则之下？”
    666理所当然道：“死在女主手中啊，反派都是因为和主角作对才死的。主角光环万年不倒、千秋万代、所向披靡！”
    苏一夏没心思去揍666了，赶紧向路德求证道：“路德，你在使用魔法的时候，是依靠咒语还是依靠魔气？”
    路德一听就知道苏一夏的顾虑，温声安抚道：“我主动封印了自己的大部分神力，在使用魔法时也是流于表面，没有直接操控魔气。卡尔，你担心大陆正面曾经的神明是直接操控魔法元素？没关系，人族中每隔几百年就会出现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能发现魔法元素，规则不会注意到你的。”
    苏一夏忧心道：“但是我比他们都厉害。”
    666：“宿主，谦虚谦虚！”
    路德十分自然地点头，赞同苏一夏的话：“他们都不如你。但是你不用担心，我好歹也是个神，知道你只是普通的人族，如今人族是规则的宠儿，只要你不主动去毁灭世界，就不会有危险。”
    就算有危险，也已经有了替罪羊。
    森特魔武学院，正在翻墙去后山练习操控魔法元素的阿尔伯特打了个喷嚏，差点从墙上掉下来。发现苏一夏再次失踪后，阿尔伯特就进入了修炼狂魔的状态，不分昼夜，只想尽快打败路德维希这个嚣张的大魔王，把苏一夏救出来。
    阿尔伯特两耳不闻窗外事，凯蒂却是身在学院尽晓天下事，直接在后山堵住了阿尔伯特：“我不是来打架的，也不会向学院举报你，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
    阿尔伯特：“你说。”
    凯蒂撇撇嘴，既觉得这座冰山太冷，又忍不住因为他的优秀而侧目，等她以后发达了一定要腾出时间来追求他。但是，此时凯蒂还有更关心的事：“亚伦老师失踪了。”
    她停了一下，阿尔伯特就静静地看着她，丝毫没有好奇和询问的意思，凯蒂只好继续说：“他失踪前和卡尔、路德见过面。我怀疑这是魔王做的，现在学院里的是卡尔还是傀儡？”
    阿尔伯特简短道：“是假的。”
    “这就对了，魔王掳走了卡尔。”
    凯蒂忽略掉对阿尔伯特能轻易分辨出苏一夏的真假的微妙醋意，说：“一个星期前，魔王偷袭聚龙岛并劫持了巨龙族少主，现在巨龙已经联合了精灵族、兽人族、矮人族和人族的四大王国，要去大陆反面杀死魔王。阿尔伯特，你要参加吗？”
    “不。”
    说完，阿尔伯特就绕开凯蒂，向着更远处的森林狂奔。
    水蓝色的荧光渐渐聚集在他的脚下和身前身后，就像是在为他扫除前方的阻力、拥簇着他前行。凯蒂望着越来越远的人影，在心中惊叹阿尔伯特的天赋的同时，忽然有种吟游诗人口中歌唱的虚构的神也不过如此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