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的声音在在树丛中穿行,喻以蕊这下连走都顾不上了,直接撒开丫子往前跑去。
她虽然跑得很快,可隐藏在树林里的那个东西比她跑得更快。边跑边回头查看间,一个黑色的物体蹭的一下从树丛中钻了出来,逆着光向喻以蕊正面扑来。她尚未看清那个向自己袭击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就已经整个人被击翻在地,重重地摔在地上,五脏六腑疼痛无比。
紧接着,她感觉到一只无比强大的手掐住了自己脖子。
睁开眼,撞入眼帘的是一双红色的眼眸。这双眼睛她曾无数次看过,却也没有这次这样清晰的目睹那双红色的瞳孔里闪烁的杀气。
在这一霎那间,喻以蕊惯性的喊出了“星辰”这两个字。
可是等她定眼一瞧,此刻正危险的掐住她脖子的人,是一个成年男子。对方衣服虽然穿得破破烂烂,皮肤同样像被开水烫伤过似的,身高妥妥的显示着他已经是一个成人。
“你是谁?!”喻以蕊敏锐的从脚下抽出长刀,灵活的身子,使得她可以顺利的将刀抽出来,架在对方的胸口上,只要对方一用力,她也同样可以把刀送入对方的胸膛。
然而,裂着嘴舔着牙齿的红眼男子,似乎一点儿也不害怕她的刀,目光贪婪的看着喻以蕊,舔食着尖锐牙齿上黏着的红色血液。
“我们见过,你忘了吗?”
这带着蛊惑性的声音,使的喻以蕊霎那间就想起了在电梯里的那一幕。
可是,当时她看到的只是一个婴儿,婴儿怎么可能在几个月的时间里长成大人?喻以蕊不相信,所以更加戒备的看着这个红眼男子。
“我根本不认识你?!你要做什么?”
男子贪婪的咧着嘴,红色的眼睛好像一股燃烧的火焰,他用鼻子凑近女孩吸了吸,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的明显,好像寻寻觅觅这么久,终于找到了合胃口的食物。
他没有回答女孩的话,嘴巴裂开成一个让人无法想象的夸张幅度,血盆大口猛的向下一压。
眼见自己就要被这张嘴给吞掉,喻以蕊脑袋已经死机,整个人处于懵逼的状态。
就在她以为自己今天要栽在这里的时候,一个黑色的物体从侧面袭来,把那脑袋裂到一种奇形怪状的红眼男子撞的老远。
“姑姑!”
喻以蕊快速的从地上爬起来,一个小孩子就挡在她的面前。易星辰目光戒备的盯着被撞到草丛里的红眼男子。
那被撞到草丛里的男人,从地上滚了几圈爬起来,撕裂太大的嘴巴不小心啃了几堆草,现在正讨厌的从嘴里吐出来。
他不悦的瞪了一眼小孩,瞬间又呆住。
“你竟然袒护人类?”似乎觉得看到了天大的笑话,红眼男子目光危险的眯起来,道:“……你难道不知道你身后的那个人类有多么的好吗?吃了她你将可以摆脱这该死的容貌!”
易星辰不为所动,如一头野兽一般双手抚地,戒备的盯着红眼男子。
红眼男子的目光贪恋的看了一眼被小孩身躯遮挡住的喻以蕊,眯了眯眼,估算着自己和自己这个同类打起来获胜的几率有几成。虽然他传承了一些记忆,加上一路奔跑到这里吃了许多人,能力自然而然要比那个没有尝过血腥味的小孩,强多了,可他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对面的小孩散发出来的气息,与自己不相上下。
红眼男子同样弓着身躯挪动几步,只不过他不管挪动到什么方向,小孩的戒备也会随着他的方向转移。
“哈~”红眼男人好像猜到了什么,目光变得意味深长,哧哧一声笑,道:“看来,你不过是一个失败品……根本没有接收到记忆,你根本不知道怎样摆脱容貌。我说的对不对?”
森林里湿气沉沉,喻以蕊小心翼翼的挪动到树后面躲着,胸口的疼痛让她上气不接下气,五脏六腑火辣辣的翻滚。刚才摔在地上那一下,让她的内脏受到了严重的撞击。喉咙里更是有一股腥甜,只不过她把快要吐出来的血液含在嘴里,默默吞了进去。
这时候空气中若是散发出血腥的味道,不出几分钟,就会将森林里那些散落的丧尸吸引过来。
“星辰……”喻以蕊虽然知道易星辰不是普通的人类小孩,可她还是害怕易星辰抗衡不了对面那个同样是怪物的家伙。
听到姑姑的呼唤,小孩子戒备的动作只是僵硬了一下,随后发出人类小孩的声音,道:“姑姑,你先回去。”
“可是你。”喻以蕊担忧的话还没有说完,又被小孩打断。
“交给我吧,姑姑。我不怕他,在实验基地里的时候,妈妈就经常让我和一些和我差不多的孩子争夺活下去的权利,我知道怎么对付他!”易星辰的话带着一种让人莫名的安心,明明只是一个四岁的小不点,严肃的时候,身上竟然会散发出一种让人警戒的敬畏心。
喻以蕊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估计只会给侄子添乱,她点了点头,在草丛里摸索着一根木棍当拐杖,快速离开了。
跨出森林,疾步奔向回家的方向。
喻以蕊终于忍受不住寒风中的细雨,倒在人工开凿的田坎上咳嗽着,一股股鲜红的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下,滑进土壤里。血腥味被风吹走,又被雨水打湿,丧尸很难闻到这股血腥味。
倒在田坎上的女孩想要爬起来,可惜心脏的疼痛就像一把刀插在那里。雨水无情的打湿她的脸,头发湿漉漉的,被水珠淋湿的半开眼眸里倒映着远处山脉的轮廓。
风呼啦呼啦的吹,她套在最外面的雨衣内浸湿了雨水,冰冷瞬间侵蚀她身体里残存的温度。
只不过心口的疼痛让女孩想起了一些事情,一些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忘掉了,却掩埋在心底的事情。
她那双缠满了绷带的双腿虽然随着年龄的增长已经长满了肉,可每到雨季,骨髓就像被人用锤子敲击似的疼痛。有时候晚上疼的厉害,喻以蕊会从床上爬起来,坐在窗户上望着海洋,直到睡着。
女孩眨了眨眼睛,目光随着脑海里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又逐渐清晰。
喻以蕊十岁那年的秋天,带着玩的最好的伙伴“颜泽”悄悄溜出基地,去外面的荒野田园玩耍。
其实悄悄从基地里溜出去,对于孩子们来说,已经是非常平常的事情。因为从小生活在混乱社会中的他们,即使真的碰到了丧尸,隐藏在衣服和靴子里的武器,也能够让他们平安的活下来。有些父母非常放心孩子们出去历练,并不会阻拦。
颜泽是一个很沉闷的孩子。他的父亲是一个巡查兵,极为好面子,在这样混乱的时代,不但贪酒又赌性成瘾,而母亲是一名强大的异能者,但品性不好,总是和基地里那些混乱的人接触,没日没夜的鬼混着,从来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
两人渐渐相处下来,喻以蕊经常会在父母外出的时候偷偷把家里的饭菜带出来给颜泽吃。她这样的举动,倒也是,把一个骨瘦嶙峋的男孩养得壮硕起来。
只不过变故依然在那个秋天发生,颜泽的父母为了能够在管理者的面前活得一些面子,将他们的孩子卖给了实验基地进行培养。
“颜泽!”喻以蕊拼命的嘶吼着,追着那辆装甲车奔跑。
可是她的短腿怎么可能比得过汽车,最终还是被车子甩出了很远的距离。直到连车子的尾音也听不见,女孩最终跌倒在地,被匆匆赶来的基地人员抓回去。
喻以蕊被抓回到一个幽暗的地下室关着。十岁的她一直以为自己偷跑出去受到了惩罚,所以才被关在地下室。女孩蹲在墙角没日没夜的等待姐姐和父母,每天望着那扇小小的窗口凝望着基地操场上巡逻的士兵。
她的期待,最终都被现实驳回。
女孩迎来的是两个成年人,尤其是那个有着一头长发,身材姣好人长得特别好看的女子。喻以蕊从未见过一个女孩可以长得那么好看,恰好的身材,恰好的容貌,不管是走路还是说话都带着让人舒服的吸引力。
只不过美好的事物往往更容易让人恐惧。喻以蕊像只小白鼠一样,被人扣在木板上,她哭闹,反抗,在手臂被什么东西给扎了一下之后,只剩下浑身的麻痹。女孩看着一男一女在自己的双腿下割下一片一片的肉,他们把从自己身上割下的肉片,放到有冰块的盒子里储存着。
那种恐惧让人窒息,更多的是无助与绝望。浑身没有知觉的她仍然能够听到在地下室里回荡的声音,那是手术刀在肉上割肉时发出的摩擦声。
这场任人宰割的刑持持续了整整四个小时,途中,喻以蕊晕了过去又醒了过来。
最后一次清醒,睁开眼,撞入眼帘的还是暗无天日的地下室。
只不过这次醒来伴随她的是永无尽止的疼痛,和已经失去知觉的双腿。
女孩抖着手臂握紧木板支撑着身体爬起来,她一点一点把盖在双腿上的白布扯下。
她的双腿上缠满了绷带,有些地方还坑坑洼洼的,可见得腿上的肉被割掉了多少。
那一瞬间女孩想要尖叫,张了张嘴才发现喉咙根本发不出声音。她跌下床,爬到门口,用力的拍着铁门,希望有人来帮帮自己。
无止无休的疼痛让刚刚才醒过来的女孩又很快晕了下去,被染成鲜红色的绷带里沁出血液,血液流在石地板上积成一滩。
倒在门口的女孩之后又醒了过来,醒来后发现门边多了一双碗筷。碗里的食物很丰盛,好像是为了犒劳她腿上被割掉的肉,才精心准备的。
即使食物再丰盛,喻以蕊也没有力气用双手拿起碗筷吃饭。全身的疼痛已经让她的大脑晕眩,看到食物,喉咙里惯性的发出呕吐感。
那段时光是暗无天日的,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是白天什么时候是黑夜。铁门被推开的咯吱声成了喻以蕊的噩梦,日新月累下来,抑郁症编织成的牢笼困住了她。
无数个混沌的日夜后。
“嘭!”的一声。
地下室的铁门被轰炸开来,阴暗的角落里终于有光亮照进。只不过这迟来的光亮,把女孩逼迫到了墙角。
一个长头发的女孩迈入阴森潮湿的地下室,她着急的左顾右盼,最后在黑幽幽的墙角发现了自己寻找了几个月的妹妹。
“以蕊!”
喻子滛不敢相信的捂住嘴巴。她曾发过誓要保护好这个孩子,可是剧情的强大不容她质疑,该发生的悄然进行着,她还是来迟了。
长发女孩把卷缩在角落里的短发女孩抱出来,光亮的照射下,短发女孩那双血迹斑斑,缠满绷带的腿已经开始化脓,难闻的气味在她鼻尖缭绕。
喻子滛紧紧的抱着妹妹离开了地下室,晕过去的喻以蕊并不知道重兵看守她的地下室血流成河,而那两个手刃她的罪魁祸首已经带着新研究出来的丧尸抗菌素离开了碧海城基地。
喻子滛本身就有异能,但她不想太过招摇,就只好将异能的觉醒隐瞒下来。一路绕过满地的尸体来到地面上,喻子滛带着妹妹回到那两室一厅一厨的家里。父母去遥远的北方执行任务,估计得有大半年才能从北方赶回来,这段时间,这个家就只剩下她们两个维持着。
父母刚离开的那会儿,喻以蕊尚未失踪,直到父母执行任务离开后的第二天,喻子滛才察觉到事情不对劲。她在基地外围寻找了几天,没有任何收获,恰巧男主和女主又在碧海城基地晃悠,喻子滛隐隐察觉到剧情正在发展,根据程序员的帮助,顺利救出了被囚困了几个月的妹妹。
……
低沉婉转的潮声穿透窗帘悠悠回荡在女子的耳畔~
“哗~哗~”
海风轻轻灌入室内,闻着淡淡的咸腥腐臭味,躺在床上的女子悠悠转醒。她先是迷迷糊糊的揉着眉心,朦胧的视线看清了陈旧的木质天花板以及用来遮挡蚊子的床幔。
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的女孩目光呆滞,她瘦弱的手伸向天花板,想要抓住梦中已经消失去的姐姐。不管是美好的还是痛苦的,她至始至终想要守候的人都已经消失了。
“呜呜……”
眼泪湿润了眼眶,哭声低转,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下来。
她低声地泣涕,将头深陷在枕头里,双手捂住脸,肩头剧烈地抖动起来,满头的秀发披散开来,像黑色的瀑布一样遮住了瘦弱的脸颊……
房门外,刚刚打开的一条缝的门又轻轻闭拢。
端着早餐站在门外的少年,紧抓着碗,沉着脸,听着那一声一声低沉的抽泣声,每一声哭泣都仿佛扎在他的心口。
对于易星辰来说,姑姑就像耀眼的星辰,带他走出黑暗,点亮了生活的希望。他对姑姑的依赖有一半的原因也是因为姑姑那张与母亲极为相似的脸庞,但更多的是贪婪那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温暖。
从来没有被母亲温暖的胸膛保护过的易星辰,贪恋着这份难得又可贵的温柔,不想轻易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