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晚怔愣了片刻,垂眸咂摸了下。
鬼气和阴气不同,需得是死透了的魂魄有所修为后才有的东西。像他们做降鬼师这个职业的人,经年累月里多多少少会滞留于身上一些。
不过先不提他们几个小辈鬼气足不足够,就轻晚本人而言,她某种程度上是超脱了生死的存在,所谓的魂魄更是在她与系统绑定时化作了一种纯粹的精神力,类似修真者的元神。
莫说轻晚压根不会自行蕴生鬼气,连沾染在她身上的鬼气都会被精神力消解得一干二净。
可若是如此,王申田胸有成竹的模样又从何而来呢?
她思索着自己究竟遗漏了哪里,王申田这边继续开口解释:“此鬼气非彼鬼气。我这次所讲的鬼气,是此次华城盛时融入到你们体内的某种物质,这种物质和你们自身产生了共鸣,并有相互渗透之势。”
王申田见几个小辈的脸上隐隐有变,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未知的东西总会引起人的恐慌,而当这种未知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然而自己仍然无从知晓,这简直恐怖到了极点。
王申田对此解释:“是老夫的失误,莫要惊慌。这种变化并无不妥之处,只是让诸位同鬼。”
一惊一乍又听得云里雾里,急性子的邹天翊终于忍不住出口打断:“前辈可否直接明说?晚辈愚钝,只晓得遇鬼则降,您说了那么久,讲得这样精细,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王申田被邹天翊的话气得吹胡子,看着挺不错的小伙子,就是性子太急,受不得半点耽搁。
可怜他当初厚着脸皮那般高调斥责,这娃子不止当时没买账,原来自那以后也没丁点变化自省的意思。
作为邹天翊未来姐夫的徐施赶紧把人扒回座位,他是确确实实听出味道了,不像小性记仇的邹天翊戴了有色眼镜,不搞点事情死活坐立难安,“安分地听着就是,前辈这么说肯定有自己的道理,你别失了轻重。”
言毕,徐施自觉说重了话,懊恼地皱着眉。
王申田能悠悠细述,神情淡然地一字一字娓娓道来,那证明现在不是会迫切的紧要关头。再有,现世讲究父母在不远游,他们亦不曾正经向家中长辈别过。
于情于理,都不予前行。
剧情没有写邹天翊同王申田之间有何纠葛,但轻晚不是傻子,眼力见儿还是有的。她瞧邹天翊一副很难受的表情,瞪着徐施犹带倔强,看起来竟有些可怜。
轻晚又好笑又软了心肠,她知邹天翊性情并非如此嚣张,肯定有自己的原因,但当世为人,本就不能一直孩子心性,难求事事顺心。
“你们较什么真呀,哪有把逗趣话放在心上的道理?”轻晚笑眯眯地开口:“莫不是一位两位被天下大事累了心神,连些玩笑话也不许讲了?”
邹天翊懒得见徐施对轻晚目露感激,气不得地说:“哪能把小姐姐的乐子生生剥夺了去。”
轻晚把身边的果盘往邹天翊那推了推,讨饶之意不言而喻。她看向看戏看得乐呵的王申田,似笑非笑,“敢问前辈,所谓同鬼又是何意?”
被抓包的王申田不愧活了这么几十年,被轻晚含着深意的眼神看着也丝毫不尴尬。
他轻咳一声,继续道:“同鬼,顾名思义,便是让人类鬼。”
“实际上,界罅发生变动的不只是淳族那处,只是华城较淳族那里要轻微得多,小到了足以忽略不计的地步。如今想来,前几次盛会后的细微异动当真算得上是一次次的警告,但却被我们想当然的一一忽视,从而错失了最佳良机。”
“世事无常,天意难测。谷主毋须过多介怀,毕竟事在人为。”
虽然是剧情走向的原因才引起盛会异状迭起,可轻晚莫名心虚,直觉告诉她这些同自己脱不了干系。
徐施道:“是啊,为今之计,想办法解决此事方是上上之策。”
王申田默了片刻,看得出来他对此显得很痛心自责,但笑得很平和:“大局当前,哪容得了老夫作悲伤春秋状,老夫虽已暮年,也绝不会遇事脆弱退缩,失了一身骨气。”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淳族事起求助后,老夫与同道们拿此事和华城诸次异变共商,猜测引起这些剧变的并非人为,而是两条界罅本身。
“但手中证据不足,猜测只能是猜测。我们无法,便约这次华城盛会在暗处细观。”王申田的目光略过轻晚三人,“万幸,我们所猜不错。”
不用说,猜不错肯定是因为他们仨。
王申田没有细述如何发现,不过话已至此,多说无益,轻晚三人也没有刨根问底的心思。
知道了大概,几人又是一番商量,协定了三天后在鬼谷这边碰面,到时一齐随淳袅前往淳族那条界罅,共探鬼界。
而这三天,很显然是用来拜别亲朋好友。
不知是否是最后一次同他们见面了。
气氛沉重中又有一丝轻松,邹天翊起身要走,见轻晚坐定不动,蓦然想起她的身世,出言邀请:“小姐姐,要不要去我家小住几日?”
轻晚摇了摇头,笑道:“天大地大,四海为家。我清闲散漫惯了,无事去叨扰你作甚?”
“原来我在小姐姐心中只是个差使的身份呢。”邹天翊佯装伤心地掩着面,剑眉微挑,独衬潇洒。
轻晚美眸一横,轻脉脉的颇具威力,“少贫,快走快走,别留下来惹我气了。”
她意已决,注定无可更改。邹天翊知她脾性,不与再劝,拢手一礼,和徐施双双离去。
轻晚依然安静地坐着。
形势一时僵持,淳袅挽唇浅笑,落落大方地欠身,自行出了厅门,转去自己暂住的地方了。
“女娃娃是有事同老夫商讨吗?”四下唯有他们两人,王申田捋着胡须,他人老成精,怎么会看不出轻晚有事相商的意图?
“无甚要紧,只是想和前辈做笔买卖。”轻晚笑得灿烂,眸中是势在必得:“我想换前辈手中珍藏的一物。”
“哦?”王申田兴味盎然,“既是我之珍藏,那必定是我心头珍爱。女娃娃你可知鬼谷规矩?”
“怎会不知?鬼谷交易,以物易物。”轻晚笃定而自信:“我当然换的起。”
王申田哈哈大笑:“好狂妄的丫头!不错!不错!那你就说说,你用何物,要换何物。”
“灵金的方子,换前辈一盏茶容量的万年氲灵液。”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