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务室里,一边是又哭又闹又唱又跳的钱红红,穿着极其邋遢,还是一套看不出颜色的病号服,也不知她到底穿了多久了;一边是彬彬有礼,衣品不凡的情侣。
两位疲倦的警官互相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的便对小勇和周菲菲说:“两位,你们得留个联系方式,看一下刚才的笔录情况,请核实跟你们讲的情况是否一致。”
周菲菲拿过笔录仔细看了看,上面是以问答的形式记录在案的,她也挺佩服办案警官的手速,点头说:“上面写的都是对的,没问题呢。”
警官温和地说:“好的,感谢二位不辞辛苦地过来加以作证,你们的证言很重要,没有异议的话,签个字,马上就可以走了。”
正在聒噪不休的疯婆子突然恢复了正常!她恶狠狠地瞪眼问警官:“为什么三个人都是被抓到派出所,他们可以马上走人,我却要被关起来?你们这样做,也太不公平了吧!”
小勇他们不以为然,沉默地看看这个不断坑害自己女同事的母狼。
警官们今天本来可以早点儿回家,却被这疯婆子弄得只能呆在警务室做笔录,超级不耐烦地说道:“人家又没违法!我可没抓他俩!你瞧瞧你做的这些事情,按照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规定: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虽然你没造成后果,至少要被拘留一段时间……”
周菲菲轻轻地捅捅小勇:“勇哥,咱们要不要帮她联系一下家人?她这样子也蛮可怜的……”她的样子很真诚。
小勇欣慰地看看女友,她的心肠显然比那个疯娘们儿善良多了!
小勇没有同意,深思熟虑地说:“还是由警官主动去联系她家人比较好。万一她家人看到了你我的手机号码,还误以为是我们引起的纠纷,那可就麻烦大了!”
警官从桌子后面站起身来,客客气气地说道:“二位,后续如果还有什么要问询的,烦请帅哥美女也能及时予以配合。”小勇爽快地说:“没问题啊,这次也多亏了几位警官把这奇怪的女人给控制起来了,我们对她呢,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好歹也曾同事一场。”
周菲菲此时才慢慢缓过神来,她看看稍微恢复了点儿正常的女同事,保持了一段距离,生气地问道:“钱红红,你为什么要推我?你是跟踪我吗?我们有什么过节吗?”
灰头土脸的钱红红怒目而视:“周菲菲,你当初还不如我,凭什么今天什么名誉、光彩全落在你身上?!我得不到的一切,全让你得到了!包括你身边的男人!”
周菲菲匪夷所思地看着她,一脸震惊:“你不是一直喜欢王小喵的老公老六吗?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们家小勇啦?”
两位警官顿时目瞪口呆,敢情这其貌不扬的女人还专门挖人家的墙角啊!
小勇赶紧拉拉女朋友,悄声说道:“菲菲,别跟她一般见识,我们快走吧!”
钱红红紧盯着这光鲜亮丽的一对儿璧人,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但是人家已经潇洒地手牵着手,亲亲热热地走到了门外,连头都不回一下!
周菲菲安心地牵着男友的手,猛然发觉他的手温度很低,不由得担心地说:“小勇哥,你是不是着凉了?回家后要洗个热水澡呀!”
小勇摸摸她的长发,笑容极其温暖:“丫头,今天你一定累坏了吧!等会儿回家后一定要好好睡觉,不许熬夜哦!”
当晚,做完笔录后,疯疯癫癫的钱红红还是签上了“以上笔录我看过,与我讲的相符”这句话,然后签字并按上了手印。按上红红的手印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蒙受了极大的侮辱……
钱红红被羁押了起来。被拘留后的夜晚很漫长。她还是老老实实地把爹妈的联系方式给了警员,盼望着二老能早点儿把她接出去。
出乎意料的是,她足足盼了三天,钱母和钱父居然没有出现!
这时又作又矫情的钱红红才开始后悔不应该一时冲动,呆在医院里也不老实,最终把自己坑到了拘留所里!她最不能忍的有三点:
首先是床铺远远没有医院里面干净……
其次是各种奇怪的人要跟她住在一起……
另外是所有的人都很嫌弃她……
钱红红的精神状态也跟被抓进来的第一天一样,时好时坏,总是不太正常。负责搜查并管理她的女警也发现不太对劲儿,于是向上级反映说:“这女人似乎需要家人带回去,送到精神科诊疗一下。”
男警官说:“咱们是不是先测试一下,她是不是真的得了精神病……”
女警察不相信地摇摇头:“难道你当初学过这个项目?鉴定人家是不是得过精神病?”
对方神秘地回答道:“凡事总有征兆,我们先测一测,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把患者随随便便地推向社会啊!”
钱红红正百无聊赖地呆在号子里看着天花板发呆,进进出出的人都不敢理她。女警喊她出去,她两眼茫然地跟着来到了审讯室。里面还有两位男警官做旁听。
女警不动声色地示意她坐下,然后说:“钱红红,你知道你父母为什么不过来吗?”
钱红红木讷地摇摇头。她一直是父母手中的掌上明珠,说一不二的老公主,可是突然受了冷落,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女警慢慢说道:“你母亲,生病住院了……”
钱红红一听此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猛然仰起脸哈哈大笑起来!她一边笑,一边大声说:“我妈妈终于生病啦!哈哈哈!”
女警看看一旁胸有成竹的男警官,不由得暗暗佩服他的先见之明。她突然话锋一转:“不对!我刚才说错了!其实是你爸爸住院了,是他生病了!”
三位警察好奇地注视着这个女人,因为钱父对她的宠溺闻名遐迩,他曾经为女儿深入虎穴,亲自把她从不堪回首的地方解救了出来。
钱红红呆了一呆,笑嘻嘻地说:“好呀好呀,老头子生病了,嘿嘿,嘿嘿。”
女警气极反笑:“你疯了吗?你爹妈生病了,好像你还挺开心的!”
可是对方的眼神既空洞,又吓人,她直勾勾地盯着一个方向,自己开始不停地自言自语。
询问无果,钱红红又被送回了号子里,一个人呆着。
女警犹疑地跟同事商量起来:“我说头儿,看情况她好像真的不正常哎,还是让她家人把她带回去吧!”
男警官颇有经验地一点头:“确实感觉这女人有毛病,心理学上,她刚才的这种表现叫做‘情感倒错’!”
“头儿,是不是说,听到高兴的事儿反而伤心落泪,听到悲伤的事情却开心得不得了?”
“你真机智,就是这意思!”警官一摊手,对着下属说:“这可是个烫手山芋,家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肯过来接她呢!”
女警灵机一动,笑道:“她不是还有老公吗?就是那个著名的房产商金海洋,打电话让他来接走不行吗?”
警官连连摇头:“你真是太天真了!连她的亲爹妈都懒得管她,你看看她现在这幅形象,连钟馗看了都害怕……她老公又怎么会出面呢!”
俩人正在讨论着钱红红的出路问题,突然有个面目沧桑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神情疲惫,对着警官说:“警察同志,我是来找我女儿钱红红的,她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如果可以,我想接她回家。”
两位警员顿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女警吞吞吐吐地说:“老同志,你女儿精神状态似乎有些不稳定……”
钱向东原先腰杆笔直,只是近年来,女儿总是遇到接二连三的打击,倒霉的事儿一桩接着一桩,自己那点儿精气神,就像耗尽的蜡烛油一样,几乎全部被抽空了!
钱父见到女儿时,也被吓得不轻,这女人蓬头垢面,不修边幅,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前方,似乎在看着自己,目光却完全不聚拢。
他心底,倒是情愿女儿为了逃脱罪名,一时装疯。
可是一见面,钱向东的一颗心,不断地沉下去……沉下去……
他也不嫌弃女儿黑乎乎的双手,拉起来,轻轻地问她:“红红,你认识我吗?”
钱红红看了他一样,突然怪笑了起来:“哈哈哈,你个老头子,坏得很!不来接我回家!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