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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前几年那位老师退休回了老家,李蔓就再也没见过他,可是她会记一生,因为他改变了她的一生。
    李蔓说:“我想成为他这样的老师,我想少一些和我过同样经历的学生,这样的弱势群体太容易被人忽略......”
    说起往事她难掩激动,话语里隐隐有了哭腔。
    她从来没和任何人这样从头到尾明明白白说过,一直自己放在心里反复惦想,压抑着束缚着,坦白于人前的时候她才明白自己心里有多酸涩。
    裴邺坤抱紧她,轻拍她肩膀。
    李蔓想到吴巧,胸中情绪汹涌,几行眼泪不自觉的滑落,她不再说话,努力压制自己颤抖的肩膀。
    第四十六章 ,修bug
    救护车离去好一会画室楼下的吵闹劲还没退, 临近上课时间学生都从外边回来,一传十十传百,大伙都哄围在吴巧跳楼的地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其他班的老师也是来了才知道有这么个事。
    徐荞喜欢踩点到教室, 来的晚, 从音乐楼绕进来就看到画室楼前密密麻麻围了一堆人,宽阔的大路上还停了两辆警车, 她走近一看,花园被警戒线围起来, 几个穿警服的男人拿着小本子在记什么。
    上课铃响, 老师遣散学生回去上课。
    徐荞瞥到个熟悉的身影, 走到他身后拍了下他的肩膀。
    韩傅明朝右回头,没人,徐荞笑盈盈的站在他左后方。
    她说:“呆子, 这也骗得到你。”
    韩傅明压了压警冒,说:“有事吗?”同事都在,又是工作时间,他不能处理私人事宜, 更何况他入队时间短,算个新人,得把规矩守好。
    “这发生什么事情了?”
    “有学生跳楼自杀, 我们正在——”
    “自杀!?人没事吧?哪个班的?”
    韩傅明说:“人在医院抢救,是高三一班的。”
    徐荞有些反应不过来,好一会才想到高三一班是李蔓教的那个班级。
    草坪上一摊血迹,徐荞别过头不敢看, 说:“你们在调查什么?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不用,差不多好了。”
    韩傅明几个同事用别样的眼光打量两人,说:“一看就是老相好,傅明,装什么,讲几句话还一本正经。”
    韩傅明干咳几声,对徐荞说:“上次那场电影,这个周末吧,我请你。”
    徐荞那声好还没出嘴巴他手机炸了般的响起来。
    韩傅明不知道听到什么眉头骤然间皱起,神色突变,染上一层严峻,徐荞心想,好帅。
    挂断韩傅明收起本子,回头对同事道:“东郊的车祸案有进展了,已经锁定了五个嫌疑人,队长说这里留两个人,其余的回警局办案。”
    徐荞显然比他还开心,说:“你忙这么久终于要水落石出了,韩警官,你真棒。”
    他硬朗的脸庞有些绯红,“周末见,我先走了。”
    “嗯,处理完了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好。”
    ......
    桐城警局
    不眠不休将近一个星期,四五个人盯着监控逐一排查,因为车祸那个路段附近两千米是没有任何摄像头的,所以只能扩大范围排查,范围一广难度也增加,其中有个路段还是繁华路段,来往车辆多,难过大大加深,除此之外还要核对排查,费时费力,可没办法,那个时间点没有人目击证人,现场被大雨冲洗的太干净,只能用这个硬办法。
    队长器重韩傅明,这案子几乎是他一手包办,生命已逝,无论花多少时间和精力都要把肇事逃逸的人找出来,无论用什么样的办法。
    小罗把五辆有嫌疑的车的车主身份信息调出来,把资料递给他们。
    韩傅明翻了翻,手停在第五个资料上,“周蔚初......她的父亲有前科?犯的什么事进去的?”
    小罗敲响键盘很快调出资料,答道:“二十三年京州铁路案中他被判二十年,曾在指挥中心任职,事故发生原因是他和另一位指挥中心的职工疏于职守,未接收到列车长的指令从而间接导致火车追尾,当年这个事故引起很大的轰动,死亡人数达到40人左右,162人受伤。周国昌三年前出狱,在东郊附近的工地工作。”
    “家庭状况呢?”
    “当年出事故被判刑后妻子与其离婚,目前周国昌还是未婚状态。”
    韩傅明看着纸上打印出来的监控画面,“她晚上九点十分从建设路口进去,凌晨三点四十六分从五洲大道口出来,如果在父亲家里过夜何必凌晨三点多离开。把她从五洲大道口出来后的监控画面都调出来,放大。”
    小罗按照指示操作。
    韩傅明的同事观察的仔细,突然指着一张图片道:“车后座有人影,她不是一个人离开的。”
    “有没有这辆车再往返的记录?”
    “车子后来在鼓浪屿大转盘那里拐出去后再没出现了。”
    韩傅明眉头紧蹙,“大转盘......那里已经要接近市中心了,如果一直向西开,那边是荒废的开发区,路都没建完,同时没有摄像头,也不是不能再绕回东区,再仔细找找,总会有蛛丝马迹。”
    “有了!是周国昌开的车!”
    韩傅明心中了然,“走,抓人去。”
    ......
    昨日在医院的一场好戏让周围的人对周蔚初议论纷纷,说她和另外一个女孩子打起来了,说她抢了别人的父亲,使劲巴结,说要是我也有这么个有钱的继父我也巴结,最后说她婊,看她这面相就能看出来。
    昨天回去以后周蔚初没有和母亲提起这事,她不想让他们两个人为了这事吵架,李建忠也没再多说什么,也许是看出她心情不好。
    一觉睡醒,楼下李建忠给她新买的车安静的待着,她睁眼望着天花板却没半点欣喜,她越来越慌,想抓住点什么可就怕抓住了到最后也会失去。她知道自己的罪行,不可能瞒一辈子的,就算有人为她顶罪她也不可能心安理得过一生。
    她迟早,要被这恐惧折磨到疯。
    周蔚初给人打好点滴从病房里出来路过值班室又听到些闲言碎语,她冷着脸走进去,那几个护士立刻收住嘴。
    周蔚初把托盘一放,说:“刚刚在聊什么?”
    几个小护士努努嘴,不说话。
    周蔚初眼袋重,面色惨白,现在眼睛一瞪,略有几分恐怖,有个护士出来打圆场说:“哎呀,我们是在说刚刚送来的一个学生,就西城中学知道吧,有个学生跳楼自杀了,好在没死,学校的领导一窝蜂涌来,都侯在手术室门口呢。”
    “西城中学?”
    “对啊,高三的一个女孩子,也真是想不开,正是花朵绽放的时候呢。”
    周蔚初没再和她们多说话,收拾一番打算出去查房。
    现在一听到什么‘死’这种字眼她就觉得胸口闷。
    她拐进洗手间躲在隔间里深吸一口气,她觉得自己快支撑不下去了,一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她就觉得是关于自己的,她马上死到临头了,这种深深的惧怕就像毒品一样慢慢摧毁她的精神和身体。
    可偏偏还要在他们面前装出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昨天李建忠还只以为她是最近休息不好压力大,可能是为了讨好她,所以没和母亲说。
    如果她坐牢了,别人会用怎么样的眼光看母亲,别人会怎么样议论他们,当初父亲被判入狱,她们母女搬离老家来到桐城才躲过那些如刀子一般的言论,母亲也害怕会有仇家寻上门,死那么多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而她的父亲是造成这一切的间接者,难免会有人上门讨说法。
    搬到桐城后也有一段日子十分惴惴不安,后来生活渐渐平静下来,平静的像是已经把过去掩埋。
    也是巧,想到谁谁就出现,周蔚初微微吞咽让自己平静下来,接起母亲的电话。
    电话那头说:“我在你医院,你几点下班?等会都处理完了一起回家。”
    “你在这里干什么?”一问出口周蔚初想到护士说的学生跳楼,问道:“跳楼的那个是你班级的学生吗?”
    “嗯,还在手术,估计要六七个小时,脑袋撞到花园的水泥边了。”
    “我七点下班,那晚上一起走。”
    “蔚初,你现在方便过来一下吗,妈有事想当面问你。”
    周蔚初心里咯噔一下,轻声说了句好。
    ......
    李蔓靠在他胸膛,久久不说话,她不想自己一开口声音抖颤的像三岁小孩子哭闹的样子。
    太阳又往西偏了一点,原本打在他手臂上的阳光没了。
    裴邺坤知道她心里难受,吴巧手术未结束她就很难安下心不去胡思乱想,至于李蔓说的过往,那种被侮辱被歧视的感觉他以前也不是没尝到过。
    可他不以为然,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想要,拿个满分轻而易举。
    有些人怎么努力都不见得会进步,有些人天资聪颖所谓成绩分数信手拈来。
    那时候班主任不喜他,一上课就吼他出去罚站,罚就罚,他也不稀罕,他这人心大不在意那些虚的,也不稀罕当个好学生兢兢业业的讨老师欢心。
    初二的时候和班主任打过一架,那次他是的的确确感受到了侮辱,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就是不能被践踏自尊,班主任在课上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批了他一顿,这无所谓,可说着说着谩骂到他家里人的身上,那句‘你妈死的早怪不得你没教养’正好踩到他雷点,上去就是干。
    李蔓和他不一样,她一直很上进很努力,她渴望得到老师的青睐渴望有出息,所以当她收到歧视和不公平的时候她会去记恨,记到现在,永永远远的成了心底的一块荆棘地。
    “哎,我们李老师受苦了,可正因为受过苦所以我们李老师现在是个非常好的老师,吴巧也会没事的,鬼门关走一趟就会知道生命的可贵了。你知道吗,其实人在寻死的那一刻是非常害怕死亡的,如果当时有人在窗户边上拉住她的手她肯定不会放手的。等人醒了,她就会发现父母,老师都为她担心为她难过,我觉得她是个很好的孩子,会想的开的。”
    李蔓哑声道:“我知道。让我再靠一会,我有点冷。”
    九月的艳阳天说冷,大概是真的冷了。
    裴邺坤轻抚她背部,“有我在呢,天塌下来都给你扛着。”
    李蔓抱着他,她发现她拥有的东西少之又少,但是却珍贵十足,为她付出一切的母亲,真心爱护她的男友,远在国外的闺蜜,这里的徐荞,陈玉,是良师益友。
    她的圈子小,生活也没什么波澜激情,可是已经足够了。
    第四十七章
    陈玉远远的就看见周蔚初走来, 她起身将周蔚初拉到边上。
    周蔚初这段时间精神很不好,她也不是没察觉,起初想着是不是医院太忙, 本来护士就是个劳累的工作, 但仔细一想总觉得哪里隐隐不对劲,昨天父女俩从医院里出来脸色都很不好, 一个沉默不语,一个故作欢快。
    周蔚初的波澜不惊看上去十分刻意, 轻声问道:“想说什么?”
    陈玉见孩子人消瘦憔悴自然是心疼的, 怜爱的摸了摸她脸颊, 说:“你老实和妈说,是不是在医院里和谁有什么矛盾,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理的事情, 有事就要学会沟通,也许我们不能给你很好的意见也不能帮你去解决,但倾诉出来会好很多。班里学生发生这样的事情,让我更加觉得沟通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妈, 我只是最近太忙太累了,没事。”
    她上次见周蔚初这么无精打采是两三年前她和那个男人分手之后,有一段时间过的特别消沉。
    “你这话和别人说大概他们会信, 搁我在这没有信服度。昨天问你爸什么都不和我说,我也不想在家里问你这些,省得你爸听见了又说我瞎操心,母女两个单独待着也能说说贴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