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嗣位”两字,敖卢罕脸色条件反射般地倏地转青,抽搐着身子,不停叨念:“我不要嗣位,我不要嗣位,愚兄无德无能,情愿将位子让与两个兄弟。”
宛霓妈妈忙即上前安慰敖卢罕。耶律淳和耶律大石则一齐挺身而出,一个喝令萧奉先住口,一个招呼宫卫骑士捉拿萧奉先。但萧奉先已抢步跪在耶律延禧身侧,而宫卫骑士未经皇上亲口旨准,不得持兵刃靠近。
耶律延禧问萧奉先道:“为什么不能嗣位晋王?”
萧奉先道:“晋王他有病,他??????他是个疯子!”
此言一出,四众皆惊。
耶律延禧怒道:“一派胡言!朕怎么从来不知?”
萧奉先磕头道:“臣不敢胡言,晋王是皇上长子,大家都知道他有疯病,但都瞒着皇上,恐皇上伤心。”
耶律延禧扫视众人。
耶律大石上前道:“晋王从小受过惊吓,遇事不免略显犹疑,这是有的,然而决计不疯。皇上不要信他胡说。萧奉先忽然污蔑晋王有病,实乃包藏祸心。他见皇上亲口嗣立晋王,而他妹妹元妃所生许王、宁王不得嗣立,便心生卑鄙,欲借晋王微恙,试图蒙蔽皇上改变初衷而嗣立许王、宁王。”
耶律延禧道:“许王、宁王?他两个都不成器。”
萧奉先道:“立嗣是社稷大事,臣不敢干扰皇上,但臣也不敢对皇上隐瞒。晋王确实有病,臣可以证明给皇上看。”
宛霓妈妈将剑一振,喝道:“萧奉先,你敢胡说八道,别以为我杀不了你。”
佟钰、合喇、宛霓,以及蜀国公主,都向宛霓妈妈身边靠了过来,只要宛霓妈妈挥剑冲上,他们也都跟着冲上。尤其蜀国公主已经迫不及待,对着萧奉先扬手打出两柄柳叶飞刀。这当儿皮袍老四正站在耶律延禧身旁,立时晃身过来,袍袖兜转,将飞刀收入袖中。但他却也不敢有所得罪,口中赞道:“公主好??????好俊身手。”
蜀国公主俏脸通红,怒骂道:“狗奴才,你敢截下我的飞刀。”双手齐施,飞刀密如雨注般地疾射而出,却将耶律延禧也罩在刀雨之下。
宛霓妈妈急喝:“蜀国,不可伤到你父皇!”
皮袍老四已跳起空中,两只袍袖望空一卷,霎时飞刀消失得无影无踪。蜀国公主恨恨地一哼,却也没有再发飞刀。
这一来,萧奉先似乎长了精神,道:“臣不怕死,臣要为皇上尽忠。皇上,晋王有病千真万确,耶律淳和耶律大石有意袒护,对皇上隐匿实情,他们才是包藏祸心,皇上不可不察。”
耶律延禧疑惑道:“这话怎么说?”
萧奉先道:“其实皇上只须细细体味就会明白,耶律淳和耶律大石一力保举晋王,私底下全是为了他们自己。他们一个自居功高老臣,一个恃才傲物,早就对皇上不满了。而晋王懦弱,一旦嗣立为储君,朝中大权还不是被他二人掌控。甚至等不到嗣位,他们就要篡权。皇上应当看出些苗头,这些宫卫骑士,本应是专门保护皇上的,但他们遇见晋王,却连皇上的话也不听了呢。而且耶律淳和耶律大石在行营大帐时对搜查传国玉玺并无异议,为何一到这里两人就齐声附和晋王对抗圣旨?只怕他们内心巴不得晋王早点嗣位呢。”
耶律大石冷言道:“真是奸贼本性,一张口,就要造谣生事。”
耶律淳则“奸贼!奸贼!”地骂不绝口。
耶律延禧道:“朕不是问他们两个,朕是问你,敖卢罕怎么会有疯病?”
萧奉先道:“晋王确有疯病,臣这就证明给皇上看。”他侧头望了望宛霓妈妈,道:“只怕文妃娘娘不允许臣揭破这一层隐秘,请皇上招呼晋王到跟前来。”
宛霓妈妈不等耶律延禧说话,抢先道:“我的儿子哪也不去,就在这里,有本事你就过来。”
萧奉先自是不敢过去,他始终跪在耶律延禧身侧,以便随时闪到其身后躲避。道:“皇上您瞧,文妃不让臣说。”
耶律延禧道:“文妃,那你告诉朕,敖卢罕果有疯病么?”
宛霓妈妈心下两难,一方面她要让人们明白敖卢罕不宜肩负宗祧之任;另一方面她更痛恨污称她儿子有疯病。便道:“敖卢罕有病,但他决计不疯。你身边那人才是个疯子。岂止是疯子,简直就是一条见人就咬的疯狗。”
萧奉先见耶律延禧投过来的目光甚是恼怒,急忙站起身道:“皇上,你让臣跟晋王说几句话,兹以验证。”
耶律延禧想了想道:“这却使得,不过你不可以吓他。文妃,你让敖卢罕跟萧奉先说话。”
宛霓妈妈心道:不让萧奉先靠近,乃是防备他乘机在儿子身上做手脚栽脏陷害,但这么隔得远远的说几句话谅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能顺利越过眼前这道坎自是上上大吉。若是连话也不让说,未免令人起疑。自己就在旁侧守护,如能借机戳穿萧奉先险恶面目,教他再也害不得人亦是好事。遂道:“他能有什么好话,像疯狗一般地乱吠么。”
耶律延禧示意萧奉先上前说话。
萧奉先跨前一步,却又急忙退回半步,道:“敖卢罕,这一向来可好?”
敖卢罕面对萧奉先显得十分恐惧,两只眼睛死羊一般失去了光泽,但仍勉力答道:“还好,多谢国舅挂念。”
萧奉先道:“皇上丢失了国宝传国玉玺,你可否知道?”
敖卢罕道:“外甥不知,也没有见过传国玉玺。”
萧奉先道:“皇上操心国事,日夜忧思,丢了传国玉玺很是焦急,我们该当为皇上分忧才是。”
敖卢罕道:“是,偷窃传国玉玺之人大是不该,惹得父皇多增烦恼。”
宛霓妈妈见敖卢罕答话合体,不禁松了一口气。耶律延禧、耶律淳、及耶律大石也都大为宽慰。
然而接下再问,萧奉先忽然变了副腔调:“敖卢罕,你在读什么书啊?”声音尖利,阴森可怖,其中还夹杂着一种金属相磨的嘎嘎怪声,直往耳孔里钻,令人极不舒服。就见敖卢罕登时颤栗不止,语无伦次地道:“我我我??????是是是??????没没没??????”
萧奉先道:“读书好啊,你读吧,书里好多有趣的故事,读了对你有好处。”
敖卢罕身子畏寒般地抽搐成一团,嘴角边流出长长口涎:“读读读??????我我我??????”
众人惊愕得怔立当场。
宛霓妈妈伸手扶住敖卢罕,急切呼道:“儿啊,你这是怎么啦?”
萧奉先仍怪声怪调地道:“皇上丢了传国玉玺,是你拿去了吧?”
敖卢罕道:“是是??????”
萧奉先道:“你将传国玉玺藏在哪了?”
敖卢罕道:“我藏??????不不不??????”
萧奉先道:“你偷去传国玉玺,是不是想要提前嗣位呀?”
敖卢罕道:“是是??????不不,我蠢笨无比,猪狗不如,无德无能,情愿将皇位让与两个兄弟。”
宛霓妈妈猛然醒悟,指着萧奉先切齿怒喝:“好你个奸贼,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在捣鬼!”仗剑急冲而上,却听敖卢罕大叫一声,望后便倒,忙即又退了回来。
敖卢罕全身抽搐,嘴角淌着白沫昏厥过去,宛霓急忙取出银针刺入他人中穴施救。又叫:“佟钰哥哥!”
佟钰正站在旁边,忙即答应:“小情乖乖,是不是要给他输送劲力?”伸手将敖卢罕扶坐起来。
宛霓点头称是,并告诉他真气行走经脉线路。佟钰坐下调息运功,宛霓则捏着针尾不住提捻,过不一刻,敖卢罕悠悠醒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