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病房里,禾舍宁奕看着苏佩玖因为失血过多而昏睡过去的苍白的脸,然后才注意到了旁边的赵医生警惕的眼神。
将自己的通行证件给赵医生看了一眼,让她知道自己不是来害阿玖的人就好。
用自己的精神力一扫,便对阿玖身上的伤了解的差不多了。一句话都没有说,掀开了盖着的薄被,然后就看到了苏佩玖胳膊上被纱布包着的,却渗出鲜血来的伤口。
一股温暖的力量将伤口包裹住,渐渐的将伤口处的药物的作用驱散开。秋家针对他们这些人专门研制出来的赝品,除了异能力足够多的人,否则还真的得失血而亡。
赵医生在一旁看着监控着苏佩玖各种身体部份的机器的显示屏,也时刻注意着苏佩玖的呼吸频率,虽然她不知道刚才闯进来的男人究竟用了什么办法,但是现在苏佩玖的身体竟然平静了下来。
她也有心思开始思考起别的来了,这位,是不是那个苏景奕的父亲?
一身白色的运动衣,身上沾染着血迹,但是衣服上并没有什么创伤,看来是别人的鲜血,这也是被别人“绊住”了吗?
赵医生虽然只是一名医生,但是在第壹局待得久了,便知道了一些外人不知道的事情。
苏佩玖昏迷着,但是也感觉到了自己伤口处有一种温暖的力量在滋养着,她知道大概是宁奕过来了,便安心的睡了过去。
昏迷中还是隐隐约约的能感觉到伤口的疼痛。但是从十六岁开始,她进入第壹局之后,她一直在培养自己的抗药性,也就是说在十六岁之后,她受伤缝针就没有用过麻药,那么多伤都生生的熬过来了,这点伤也算不得了什么。
禾舍宁奕神色不明,看到了苏佩玖身上其他处的伤口,恨不得将秋家的人千刀万剐。
赵医生在一旁提醒,苏佩玖还在昏睡,别着凉了。目光里有一些不悦——你一个大男人掀开小玖的被子,还这么肆无忌惮的检查小玖的伤,就算是亲人也不能这样。
禾舍宁奕将后面隐藏的话听了出来,给自己姐姐盖好了被子,但是还是将小玖被血色浸染了纱布的那个胳膊拿了出来。将自己的异能力包裹住那个伤口。
赵医生看着吊着的点滴,快完了,换了一瓶。
于是一间病房里,三个人,静谧无言。
*****
秋家的人知道自己折了十七个“大将”之后,在会议大厅等消息的人,都变得沉默起来。
“秋舒秩,你说,你能将苏佩玖杀了,这就是你的承诺?”
说话的是秋家上了年纪的人,白发丛生,看起来就是长辈,却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杀伐之气。而秋舒秩,就是现在秋家当家的人了。
“二叔,苏佩玖的能力你又不是不知道!”
自己二叔这么不给自己面子,秋舒秩面色一沉,说出的话带着一些寒意。苏佩玖的能力他们到现在都没有查清楚,他们每一次以为苏佩玖的能力就是那样了之后,苏佩玖紧接着就会打破他们的认知。就比如这一次,那十七个人,秋家就算是最强的人也没有办法全部斩杀,但是苏佩玖可以。
“你还是想想怎么和戚家老爷子交代吧。”
那个二叔也不管了,这件事反正对自己没有什么影响,面对戚家老爷子怒火的还是自己的这个侄子。
原本他们说凭借着此次的行动杀了苏佩玖的。因为他们和苏佩玖之间的斗争不会拿到明面上来说。禾舍族是每朝每代执政者的不能言说的事情。如果苏佩玖死了,禾舍族也就没有什么人脉“入世”这般闹腾了,而一号这么长时间没有将禾舍族公布开来,想来也是顾及公开之后带来的不利影响。
秋舒秩沉着脸色,扫了一圈会议室里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话的人们,冷哼一声,摔门而出。
那十七个人是他的心腹大将,他这一次应着家族和戚家的要求将人撒了出去,做好了损失几个人的准备,但是没有想到迎来的却是全军覆没的消息。而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安慰自己,全部都在用目光谴责自己,谴责自己怎么派出的人那么无能!这种谴责怎么额能让他不恼火!
*****
席老开完会,收拾好资料,没有将自己心中的焦急表现出来,甚至还偷偷的看了一眼宫初嵘。却看到,他比自己还要淡定,慢条斯理的收拾会议整理的资料,优雅的起身,似乎是没有看到席老的目光一样。
席老心里此刻就浮现出来了四个字:装模作样!
席老走路的速度都比平时快了几分,宫初嵘就跟在席老的身后,看着自己的脚步,面无表情。
到了病房的外面,席老还是整理了自己的情绪,才进去了。
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小玖受伤的画面了。
推门而入,看到的却是有一个男人,坐在小玖的病床的边缘,小心翼翼地拆除纱布,重新上药地画面,就连自己进来,都没能打扰到他。而小玖昏睡着,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原本应该带着些胭脂色的唇也很白很干。
而在席老身后跟过来的宫初嵘看到病房里的那个画面,不由得便觉得特别的刺心,就像是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拿了去。
“席老,他好像能止住玖爷的血。”
席老并不意外,很轻松的接受了赵医生说出来的猜测。但是一旁的宫初嵘此刻却显得有些幼稚和不能理解,撇撇嘴,然后似乎是注意到了自己的小动作,恢复了“面瘫”的样子。
禾舍宁奕将自己手中的工作做完,站起身来,一股子王者霸气铺面而来。
“席老。”
他是见过这个第壹局的掌权人的,似乎是从前见过,也有可能是最近才见过,他也不记得了。他将一部分目光放在了席老的身上,但是却没有分一丝一毫的目光在宫初嵘的身上。他不喜欢这个和自己姐姐关系匪浅的男人,甚至有一些敌意。
“宁奕。”
席老算是打了招呼,然后转身就去看小玖的情况,而宫初嵘却看着宁奕的脸,若有所思。
思绪似乎回到了那一个晚上:
“做我女朋友吧。”
“我不给孩子找后爸。”
“那他亲爸是谁?”
“不可说。”
……
“等一个人出现,我将阿奕还给他。”
“会很久吗?”
在苏佩玖看不见的地方,他自己暗黑色的眸子里,沉积的东西越来越多。
“不知期限。不过,我已经见过他了。”
苏佩玖想从自己的身上起来,但是他用自己的有力的臂膀禁锢着,没有让苏佩玖起身。
他又问了一句话,因为在他的心里想的是——那个苏景奕很不喜欢自己,若是自己现在堂而皇之的作为小玖的男朋友出现,小玖会很为难吧。
“你称呼他阿奕?”
“嗯。”
他不明白,什么人才会用“阿奕”这样称呼另外一个人?他那个时候有一点点的怀疑,这个阿奕是不是不是苏景奕的称呼,而是其他人的,但是这个想法一瞬间被他消灭掉了,因为苏景奕对这个称呼接受的很坦然。但是现在看来,他的怀疑很有必要。
“放我下来吧。”那个时候红酒里面的药效开始发作,小玖在自己脖子上咬了一口,现在开始害羞了。
而他自己当时却很强势的说了:“不可以。”
小玖的反应很快,她立刻就知道了红酒里面被下了药,然后他也知道,小玖的抗药性竟然是如此的强,可见平时在这方面的训练绝对的不少。那个时候他自己就有一点点心疼,他自己是没有做过什么抗药性的训练,但是他见过第壹局的太多人在抗药性训练时痛苦的模样。
然后他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怕吗?”怕我会加害于你,怕我会趁人之危?
然后他自己做了十分准确的回答——
“你不怕的。你如果怕的话,就不会跟着我回来了;你如果怕的话,根本就不会对杯子中的药物一无所知;你如果怕的话,现在的你应该是努力让自己清醒,而不是在我怀里,努力抵抗不说话。”
然后他又试探性的问了最重要的问题——“所以,小玖,你会将阿奕交给谁?”
“阿奕。”
他听到了小玖的答案,但是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以为是因为药物的原因,让小玖说了胡话,如今看来,还真的是“大错特错”。
将阿奕交给阿奕,不是小玖的口误,而是事实——将苏景奕交给宁奕!
宫初嵘差点没有被突如其来的怒火淹没,苏景奕这个名字起的真好啊,冠着“苏”的姓氏,却也带着别人的名字。
对上宁奕的那双眼睛,宫初嵘很快就将自己的真实情绪掩盖住了,他在那双眼睛里发现了暗涌的杀意。但是他不在乎,想杀他的人多了去了,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成功。而引起他注意的却是——宁奕有着和苏佩玖一样的琉璃色的桃花眼。就这一点,他就嫉妒非常。
其实若说,苏景奕那个孩子有几分的眉眼和苏佩玖相像,那还可以说是面前这个男人的翻版,但是面前的这个男人和小玖却没有相像的地方。(你确定?你确定不是因为你的嫉妒心理作祟?宁奕和玖爷还是有那么一两分相像的。)
苏佩玖可能是感觉到病房里的异样,两瓣唇动了动,睫毛也忽闪忽闪的,似乎是要醒了。
宁奕就算是背对着苏佩玖的,他也是第一个知道小玖要醒的人——他身上的大部分的精神力都在苏佩玖的身上。
拿起床头的温水,用棉签沾着水,晕染了小玖的唇。
“阿玖,你的血止住了,能喝点水吗?”
声音似高山寒雪般的清冽好听,宫初嵘看着他的动作,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近距离的看着小玖的容颜,自从戚家宴会过后,他就再也没有好好的看过小玖的样子。只不过如今的小玖,好丑,一点都没有平日里的鲜活。
他也注意到了宁奕对小玖的称呼——阿玖。
他想起来了,他也曾经这般叫过苏佩玖,但是被小玖拒绝了,他当时以为是因为小玖想起来苏老曾经就是“阿玖”叫的,以为是她不愿意想起自己的父亲,他也是怕她伤心,所以才“小玖”“玖儿”这么称呼她。但是现在看来,错了!
宫初嵘不知道自己的目光现在有多么的复杂,他缺失了小玖的五年,但是两个人之间却像是存在了一条银河一般。
在和赵医生商讨病情的席老偷偷的用余光看来宫初嵘一眼,看到他颓颓的样子,忍不住的哀叹了一声。
做戏便要做全套,这是宫初嵘知道小玖计策时说的一句话。由此看来,宫初嵘心里还是有苏佩玖的,但是因为他自己或者说是小玖的原因,两个人不能和好如初。
如今,又添了一位时时刻刻守在小玖身边的禾舍宁奕,宫初嵘和苏佩玖之间的关系更加的岌岌可危。
禾舍宁奕可以让小玖毫无芥蒂的信任,而宫初嵘不能,因为禾舍宁奕是禾舍族的局中人,宫初嵘是局外人。
一个局内,一个局外,这又是一个屏障。
看来他还得担任起来“老父亲”的角色,将两个人的关系进一步的调和。
苏佩玖睁开眼,琉璃色失了往日的光彩,疼痛刹时间传到了大脑的中枢,抿抿唇,眼巴巴的看着宁奕,表示自己想要喝水。
而被忽略的宫初嵘,此刻表示自己一点也不生气,不生气!
特么的,不生气!
他现在恨不得摔桌子!
他一个大活人,就这么被忽略了!
面上什么都不显。
“阿奕,够了。”
有些沙哑的嗓子,让禾舍宁奕喂水的动作停了下来。
“席老,帮我和徐校长说声对不起,就当是我出了一趟公差,等我事情处理完了,依旧是要回帝大教书的。”
“赵医生,将我的病例身体反应拿过来,我来看一下。”
说完,调整了姿势,就拿着病例,看了起来。
但是病房里的空气异常的烦闷,就像是夏天暴雨来临前的那种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