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爷还真是能舍己救人啊!”
空旷的深山老林里,就只有两个人。
苏佩玖此刻也没有了刚才在他们面前的不惧。
蓝牙耳机里是席老和宫初嵘的声音,但是认清了此时的情势之后,也渐渐的没有了言语。
苏佩玖说了四个字。
“安好,勿忧。”
便将蓝牙关掉了。
那细丝一点点的收缩,她也越来越能感觉到他体内炸弹的活跃。
苏佩玖知道自己的时间并不多了。
额头上滴落的汗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呵呵呵呵……玖爷,今天这里就是你我的葬身之处。”
缓了一口气,继续说:“苏景行没有死,玖爷您死了也是不错的。”
苏佩玖嘴角展开了一抹笑,意味不明。
*****
宫初嵘一拳打在了墙上,眉目之间都是烦躁。
苏佩玖,好大的胆子!
席老却悠悠哉哉的坐了下来,还喝了一口冒着热气的茶水。
“别担心,小玖没有事情。”
“那可是身体炸弹啊!”
怎么会没有事情?
宫初嵘一刻也淡定不了,走来走去,失了往日的淡定。
席老也受不了了,将手中的保温杯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若是现在就失了冷静,你接管第壹局之后,苏佩玖会有更多的事情让你操心的。”
听这语气,就知道遇到过不少这样的事情。
苏佩玖从十六岁加入第壹局,比宫初嵘还要早两年。
对苏佩玖的骚操作,席老已经具有很强的免疫力了。
时不时地吓你一回,但是每一次都是有惊无险。
早就习惯了。
也就宫初嵘这个初次接触苏佩玖的事情,被吓成这个样子。
不过还好,宫初嵘也就遇上苏佩玖的事情才会这个样子。若是每一次都这个样子,他就该考虑换继承人了。
“席老,您该去吃午饭了。”
席老身后的黑衣人,撇撇嘴。之前席老比宫六爷还要担惊受怕,现在在六爷面前居然就装起样子来了。
“走,去吃饭。”
宫初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动,席老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叫上他。
“若是吃不下饭,倒不如给小玖的这件事情收尾。”
这件事情若是收尾工作做不好,也会留下无穷的祸患。
这种事情,习惯了就好。
*****
苏佩玖听着身后传来的爆炸声音,用身体里的能力利用空气压制着爆炸的范围,没有去看那血肉横飞的模样。
那个人的性命消散,消失在这深山老林当中。
力量回归,苏佩玖一下子就无力的跪在了地上,脸色苍白,捂着自己的胸口恨不得蜷缩在地上。
禾舍族的禁术力量强大,运用之后的反噬不是常人能够承受的了的。
五年前她连接动用禁术,落下了一身的疾病。
这一次,若是挺不过,那就……
扶着树干直起身,转过头,看了一眼,虽然爆炸被控制在了一定的范围内,但是依旧焚毁了一片生灵。
嘴角有血迹涌出,赤色的瞳孔开始消散,琉璃色渐渐的清明。
但是却透着绝情。
游戏才刚刚开始不是吗?
又一辆直升机开了过来,停在了不远处,没有破坏爆炸场地的一分一毫。
“头儿!”
是禾弥的声音,苏佩玖得庆幸自己现在还能够坚持,还能够保持清醒。
“禾承,支架,快!”
抬着苏佩玖上了直升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直升机里面——
禾承摸着苏佩玖的脉搏,紧闭着双唇,没有说什么,迅速的开始处理她身上的外伤。
剪开侧腹的衣服,看着已经和衣服黏在一起的伤口,差点将手术刀插进去。
他就没有见过受了伤还能这么折腾的女人。
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虽然说禾舍族人伤口恢复的要比别人快一些,但是她一个能力枯竭的人,恢复能力还不如一个普通人!
苏佩玖在禾承处理伤口的时候一言不发,没有打麻药,闭着眼睛,忍受着刀子在自己伤口的滑动,感受着针缝伤口时的进进出出。
额头上的汗水一滴一滴的滑落。
“禾承你为什么不给头儿上麻药啊!”
禾承白了禾玟一眼,没有说话。
禾玟立刻捂上自己的嘴巴,麻醉药那种东西,对于他们这群人来说,跟没有用处一样。
每一次第壹局研究出什么“好东西”之后,他们一群疯子,就开始试药,还形成过一股攀比之风。
他们一个一个的耐药性都可好了。
苏佩玖抓着担架的手,骨节泛白,可想而知,忍受了多大的痛苦。
但是没有吭一声。
“头儿,苏景行已经被送到了医院,张队在第壹局关押,估计过一段时间便会毫发无损的回去。至于戚家旁支人肉炸弹这件事,有宫六爷在善后,不必担心。”
“知……道了。”
苏佩玖咬着牙,说了三个字。
“头儿,那个什么张队就这么回去,要不要……”
苏佩玖没有说话,禾玟也就停止了他的叽叽喳喳。
张队,不过是戚家的一条狗,虐狗有什么意思,打主人才有意思不是吗?
*****
两天的时间,宫初嵘始终没有得到苏佩玖的消息。
自从那一句“安好,勿忧”之后,就再也没有一丁点的消息。
暗夜的人马出动,第壹局的人马出动,却一丁点的消息都没有。
去过的人,发现了爆炸之后的痕迹,却没有见到一个人,或者说是一具尸体。
苏泽祖宗哎自己的书房里,看着面前的男人,叹了口气。
苏景行现在还在医院里,他不只是子弹擦伤,还有肋骨的错位,需要在医院静养。
当日的事情,他从景行的嘴里知道一些,对于戚家,现在动不了手。
对于到现在还没有消息的苏佩玖,他心里何尝不着急,但是他也没有宫初嵘这般忍不住。
“你用找到我这里。”
“大哥,我只是来确认一下小玖她还会去哪些地方。”
“该找的地方你都找过了,问我也没有什么用。”
苏佩玖能消失五年,若是她再一次的想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又有谁能阻拦得了。
“可是……”
“宫初嵘,你在她的心里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现在苏佩玖不在这里,苏泽有件事情必须和宫初嵘说清楚。
这样一个男人,若是陷在这情情爱爱之中,尤其是没有相等付出的情爱之中,于北国是一种损失。
虽然苏佩玖是自己的亲妹子,但是他这个做哥哥的,在这一点上,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妹妹做别人的女朋友不够格。
宫初嵘站在书桌前面的身形一顿,暗黑色的眸子里,丝丝的杀意流转了出来。
若面前的不是苏佩玖她大哥,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可能都承受不住来自宫初嵘的压力。
苏泽知道宫初嵘不可能说话的,站了起来。
一身的气势,竟丝毫不比宫初嵘的差,两个人虽然是同辈,但是毕竟是差着将近三十岁。有些事,人生的阅历达不到,也便没有经验可谈。
“我知道你的心思,从小,我们一家人就知道你对小玖的心思。”
苏泽手撑在桌子上,看着宫初嵘那坚毅的眼神,没有闪躲,里面的杀意渐渐的退了下去。
“若是五年前我父亲不死,或许小玖对如今的你会在乎很多。但是五年前,她经历了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去世,经历了回到家看到自己母亲的血洒满屋子,这种冲击之后,你在她的心里就没有那么的重要了。”
他知道苏佩玖是亲眼看着自己父亲死的,但是那一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清楚。
但是他也明白,这件事在小玖心里会形成一个多么大的创伤。于是小玖消失这五年,他从来都没有催促她回来过。
无论是出去执行人物也好,或者说是出去散散心也好,无论怎样,时不时地给家里报声平安就行。
宫初嵘知道苏泽说的是事实,虽然自己始终不肯承认,但是这确实是事实。
低沉到骨子里的声音,散发着沙哑,这两天不眠不休,头有些疼。
苏佩玖一定不知道,自从她答应在一起之后,他的头疼的症状就减轻了好多,但是这两天却又开始显现。
“五年前,她就是我的人了。”
“你说什么?”
苏泽一拳打在了宫初嵘的腹部,手中的力道不轻。
五年前,自家的白菜居然就被猪给拱了?
呸呸呸!
不是,五年前?
宫初嵘没有辩解什么。
苏泽也没有得寸进尺。
宫初嵘能接受苏泽给的这一拳,是看在苏佩玖的面子上,但是若是接下来苏泽还有动作,宫初嵘也不可能不抵挡了。
毕竟,他也是一方大佬,没有白白挨打的道理。
宫初嵘看了苏泽一眼,转身离开了苏家当家的书房。
既然在这里得不到小玖的消息,那就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一身冷霜,风吹不散。
到了一楼的大厅里,看着沙发上坐着的、脸上没有一点笑容的苏景奕。
待了几面中,朝着小孩走过去。
“你不担心你妈妈吗?”
苏佩玖看了一眼宫初嵘,一双和他妈妈有五六分相似的桃花眼里,竟也有了他妈妈的神韵。
“若是每次都这么的担心,早就得心肌梗塞了!”
语气中表达着自己十分的不喜欢妈妈的新男朋友。
宫初嵘不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只要在苏佩玖面前,两个人和和气气的就行了。
此时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接了电话。
“爷,在烈士陵园,有人看到了玖爷!”
“随时汇报。”
挂断手机,神情凛然,看着外面的天气,阴沉沉的。
“喂,小鬼,要不要随我去看你的母亲?”
看着苏景奕立刻抬起的头,里面闪着兴奋的光。
宫初嵘,想了想,还是和这个孩子打好关系吧,毕竟凭着小玖那玲珑剔透的心思,也未必看不出来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到时候难做的还是小玖。
*****
阴沉的天色,苏佩玖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衣,款式和两天前的有一些不一样。
一头及腰的长发,就随意的散着,阴冷的风吹过,飘起,凌乱。
看着墓碑上的那张黑白色的照片,紧皱着眉头。
两天后的苏佩玖,脸色依旧的苍白,唇角有皮卷起,唇色也是白的让人害怕。
在那一天回到云祥园18号别墅之后,禾承二话没说,将自己珍藏的救命的药拿了出来,直接让苏佩玖吃了下去。
云祥园里的人就没有见过这么大方的禾承,忽然意识到苏佩玖的身体可能是真的有问题了。
一个个的流露出同情。
苏佩玖都懒的搭理他们。
禾承每天除了吃饭睡觉、给苏佩玖熬药之外,就泡在他自己的实验室里,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苏佩玖这两天每天都被禾承逼着喝下去一大堆药,还不给糖吃。
但是看着禾承的脸色,她也不敢不喝。
这两天,她也想了很多。
这场“游戏”,究竟谁是戏外人,谁是游戏里的人物,戚明夏说了可不算。
这帝都,他,戚明夏可做不了主。
抬头,看着这阴沉的天气,紧紧自己的衣领。
忽然听到了一声雷响。
闷沉的声音,炸响在耳边。
已经入秋了,这种雷雨天可不常见。
目光流转,看着墓碑上的黑白人像,突然跪在了地上。
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挺直后腰,眼眶微红。
“阿玖,爸爸还没有看着你长发及腰,凤霞披冠,还没有看着我的外孙出世……”
“阿玖,开开心心的活着知道吗?”
“阿玖,家里还有你大哥撑着,你一个女孩子,不要去管这些事情了。”
“阿玖……”
眼眶里突然布满了泪水,强忍着不哭。
苏佩玖跪在地上,抬头望天,将眼泪逼回去。
抽出腰间的灵疾,握住自己的头发,一缕一缕的割断。
空气中的冷风肆虐,头发,有的飘落在地,有的在空中被风不知道吹到了什么地方。
“老头子,对不起,我食言了。”
一头的短发,还不及肩。
她一直在食言,她从来没有开开心心的活着,她并没有让苏泽知道那一天发生了什么,而是自己将所有的事情揽了下来。
雨丝飘落,细细的,密密的。
兜里的手机震动。
“说!”
雨丝打在脸上,凉意侵染着皮肤。
远处一声闷雷又惊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