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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瞻墡番外)红线
    (朱瞻墡视角)
    “这是你大哥哥的,别乱动,给他放回去。”娘笑着说。
    我不肯放。
    那是一把黄金打成的鲁班锁,细细浅浅地雕着龙、麒麟各类祥瑞的图案。皇兄小时候,皇爷爷赏的,后来他大了,终日读书习武,不玩这些,便闲置在书房里,被我摸了来。
    “大哥哥不玩。”我不肯放,继续低着头拆解。
    “墡儿乖,给娘。”娘伸出手来。
    我扭过身子:“大哥哥不玩,他已经不要了。”
    “放下,娘让人给你做个新的来,比这个还好玩的。”
    “我不我就要玩这个,我差一点就快要……”说着,我解开了,兴高采烈地举起散了满手的金条条给娘看,娘一巴掌打在我手上,金条条落了一地,我哭了。
    我是娘的幺儿,东宫上下都说我是她最宠的孩子。
    每天盯着大哥读书,却放我去玩。我怎么胡闹,她都能容着。
    我那时无论如何都不明白,为什么宁肯给我做一把新的,都不能把皇兄不要的东西给我。
    后来我渐渐猜到了娘的规矩。
    我可以把三哥的书涂花,可以把小妹气哭,可以掀宫女的裙子,但我不可以动皇兄的东西。
    我可以乖巧也可以不乖巧,可以上进也可以不上进,但我一定不可以比皇兄出挑。
    娘在我的头顶画了一条红线,那条红线,就是皇兄。
    永乐八年的春天,东宫新来了个小姑娘。说是要给皇兄做媳妇。
    又漂亮又聪明。眼睛又黑又亮,像黑曜石珠子,一笑就弯弯的。
    皇兄喜欢她,比喜欢世间他所拥有的一切还要喜欢。
    自从她来,以往那个对娘言听计从的、十全十美的皇兄就变了。
    他以为周围没人的时候就偷偷喊她“媳妇”。
    他用膳时在桌子底下拉她的手。
    他看书的时候跑神,还在书下藏一张纸,画她的模样。
    他天天想尽办法请皇爷爷的御旨带她出宫玩。
    我知道得太多了。
    凡是给皇兄的,都是最好的。
    凡是最好的,都是给皇兄的。
    东西是死的,给他了就归他所有。可人是活的。
    我偏要来碰一碰。
    更何况,那个小姑娘,是真的挺可爱。
    “你陪我玩吧。”我说。
    “玩儿什么?”她问。
    “斗草。”
    她似乎觉得很好笑,但又没明着表现出来。
    我不知为何有些气鼓鼓的,问她:“有什么好笑的?”
    她被我看穿心事,略吃了一惊,不可置信的眼神望了我一眼,笑道:“五殿下小小年纪,像会读心术似的……民女并非觉得斗草有什么好笑,只是想起太孙殿下爱斗蟋蟀,三殿下爱斗鸡,鸡吃蟋蟀,蟋蟀吃草,兄弟三人的爱好能连成一串,怪有意思的。”
    蟋蟀吃草,我爱玩的东西,被皇兄爱玩的东西吃,想想就好气。
    她问过皇兄为什么喜欢斗蟋蟀。
    她没问我为什么喜欢斗草。
    我喜欢斗草是因为,斗草决定输赢时只看草茎叶梗本身软硬刚柔,不必像斗蟋蟀,还要看蟋蟀背后的主子权势高低。
    但她没有问,我就忍住了没有说。
    我不知道自己是何时选择了放弃。是得知她把我给的糖塞给皇兄吃的时候,还是听说她北伐时为了皇兄出生入死的时候,是他们在火场中眼里只有对方把旁人都忘了的时候,还是她终于嫁给他的时候。
    我也不知道自己选择放弃,是因为败给皇兄、认输了,还是因为我更习惯待在娘划定的红线下面,再怎么在边缘游走,也终究知道红线不可逾越。
    越长大,那根红线就越鲜明。
    皇兄从未刻意打压我,是二叔和三叔的一切都在提醒着我,那根红线的作用。
    红线是娘从我小时候就烙在我身上的护身符。
    红线之下,就是兄弟和睦、安稳一生,否则将来我和皇兄,就会像二叔三叔与爹那样,别扭又危险。
    我头脑清醒,也早就该死心。
    可是看着若微受苦,又燃起十二分的不甘。
    最好的已经给你了。你便该将她护得好好的。
    作妾。
    假孕。
    抚养别人的孩子。又送走。
    还要受婆母——我们的母后欺侮。
    皇位都已经给你了,却连一个女人都护不住。
    “从小塞给你什么好吃的,你都留着给他吃了,糖也给他,饼子也给他。明明自己那么苦,都把甜的留给他做什么?”我看见她眼角有泪痕,将脂粉晕开了小小的一块。
    依然是美的,但让人心疼。她哭过。
    一个要强不爱哭的女子在人前流下一滴泪,背后是积攒了多少心酸,我不敢去想。
    忍不住抱怨道:“他从小那么多通天的本事,不护着你,倒要你处处为他出头,处处为他担罪,现在母子骨肉分离……”
    原本是想说出来为她出气,她却着急打断我,柔和的嗓音里带着刚强:“我和他是一体的。他要做的事,就是我要做的事,你明白吗。我要做的事,也是他要做的事,你明白吗。”她是不肯在我面前示一点弱。
    我明白他们要做什么,但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
    待要说话,听得她说:“我和他,心在一处,安危在一处,荣辱在一处,苦与甜,也都在一处。你放心。”提起他,她眼睛里慢慢回复了不易觉察的一丝温暖笑意。
    于是我笑了:“我当然放心。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们高兴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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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小五对若微的情感,并不能用单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