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君瑞说对了,这坑不仅要挖,还要挖得又大又深。姐姐黑化了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宠妹妹,等姐姐黑化值降下来,还有你清王说话的份?呵呵哒!哎哟喂,我的手这回真要肿成猪蹄了。
清王看着云望雅的脸,双眸闪过诡谲的暗光,把玩着手里的新茶杯,“哦?这擅离职守的罪云二小姐是带受了,那这暴露主人的罪,不知云小姐可有想法?”
云望雅不知清王对她的恶意到底何来,但是,想让她白白受罪,可能吗?嫣红的嘴角勾起,朱唇轻起,字句薄凉:“干我何事?清王殿下那是您的暗卫。”
“看我这暗卫对云二小姐可是比对我这主人还要忠心呢!这暗卫不忠我可不敢留呢!”清王这话是对着听一说的。
听一低垂的眼眸没有任何情绪,他还是那个没有情感只听命令的暗卫,他回道:“听一任凭主上处置!”
听了这话,云望雅问他:“如果清王要你的命呢?”
清王虽然奇怪云望雅为什么这么问,但是他现在有大把的时间,乐得看戏,轻轻抿了一口新冲的龙井,味道甚好。
听一的眸子依然低垂,说的还是那句“任凭主上处置!”,不知是说给清王还是云望雅听的。
云望雅笑了,清王也笑了,清王似乎颇为满意,说:“很好!”,云望雅看不出情绪,只听她道:“是很好!”
但是听了云望雅的话听一的心一抽,他食言了,他答应过她,无论是他的主人还是他自己都不能夺走他的命,因为命是她的。
清王放下茶杯看着似乎没什么情绪的听一淡漠道:“听一,即刻去刑堂自领二十鞭,此事就此接过!”
“谢主上!”说罢,听一身影一闪消失在了雅间。
“似乎没我什么事了,清王告辞!”云望雅没兴趣和他耗,况且她总觉得清王想弄死她,他把听一支开了,她觉得人身安全非常没有保障!女人的直觉总是出奇的准。
清王让人又取了一只茶杯,道:“龙井茶素以色翠、形美、香郁、味醇冠绝天下,今日云二小姐赶巧了,这龙井头茶不妨一品。”清王的态度像是在对待一个尊贵的客人,却总让云望雅觉得违和。
本想干脆拒绝的云望雅在听得系统说凤君瑞已经带着皇帝和丞相到了楼下时,得体一笑答应了,“那就却之不恭了。”
云望雅在清王对面缓缓落座,坦然地让清王为她倒了一杯茶,执起茶盏,嗅其香逸清,闻气味淡远,轻轻抿了一口道:“确实好茶。”
清王状似随意一说:“愿闻其详。”
云望雅蹙眉,倒不是她说不出来,但是她总觉得清王在寻找她的破绽,她不明白她作为一个十岁的小毛丫头,有什么能让清王忌惮的。云望雅再次抿了一口茶,道:“汤色嫩绿明亮,滋味清爽或浓醇,香气鲜嫩清高,现时西湖龙井产量并不高,能品到头茶已是不易,能在此时品到头茶倒是拖了清王殿下的福,如此说来,这茶自然是好在‘韵’上了。”
清王挑眉,茶韵?茶运?如若不是……这小丫头当真是一奇人啊,清王已经在续杯了,茶香逸清,清王的声音仿佛也带上了茶的醇香,只是内容不太入耳就是了,“茶有茶韵,人有人心,云二小姐你说是吗?”
云望雅挑眉,这是在敲打她?为了听一,似乎不太至于把。听着系统的提示,云望雅的声音大了些许:“那是自然,茶有茶韵,人有人心,清王殿下,未及舞象便征战沙场,守卫大荆,如今战功赫赫,众民爱戴,于万万人之上看盛世繁华,想来这人心有了这茶运自然不在话下了。”
“那是自然!”在这种场合他并没有什么不敢应的,他当得起,不是吗?
只是在看到云望雅明媚的笑容时,他莫名觉得有什么不妥,还未待他思索,耳边便响起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德清,你虽战功赫赫,泽于大荆,只是有些话也是不说为好,我信你,却不能让众皆信不是吗?”
说着,雅间的门被推开,来人正是之前在万禾楼用膳的皇帝一行人,皇帝说完便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清王和云望雅。
清王看到来人,听到来人的那一番话,也不失态,依旧是那满身风华的清王殿下,他恭敬地起身行了个半礼:“见过皇兄!德清谨遵教诲。”说罢便直起身站在了一旁。
皇帝了解清王,他还不至于为一句口误而疑心重重,清王是他的嫡亲兄弟,他们关系很好,对于清王的半礼也是他所允许的,因此他并未对此有所不满。
云望雅感受着清王瞥向她的余光里闪过的一丝寒气,感受着皇帝看向她的目光里的略微的不满,也不在意,她利落地行了个跪拜大礼,高声道:“云望静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望静的声音很大,甚至传到了楼下,于是在楼道间和楼下反应过来的百姓们,纷纷朝着雅间的方向行了跪拜大礼,呼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接着一传十,十传百,从茶楼到街道,一声声地朝拜声涌进小小的雅间。
丞相、云望静、凤君瑞三人早在茶楼中的百姓跪拜时便跟着一道跪了下来,于是在这种情境下,反应慢半拍的清王殿下虽然后来也恭恭敬敬地行了跪拜大礼,但是他的“迟疑”却映在百姓的眼里,皇帝不常出宫众人不识,但是清王殿下这个战神,众人可是铭记于心啊。
“却不能让众人皆信”是皇帝陛下的金口玉言,她谨遵圣谕,不是吗?
对于与云望雅的行为与其轻飘飘的一句话所带来的影响,不止皇帝与清王震惊,丞相、云望静、凤君瑞、包括隐在暗处的明眼人,都震惊了!
这一局,她兵不血刃,清王输得彻底!
皇帝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很快他朗声道:“众人平身,朕今日只为体验民生,且各自散了吧!”
在浪潮一般的“谢皇上!”的感谢中,众人慢慢散开,雅间的门又被合拢。
此时的清王与众人已经起身,只有云望雅还俯身跪着,因为皇帝这次是真的怒了!
皇帝坐到清王之前做过的地方,狠狠地灌了自己一壶茶,让自己地气缓缓。“砰!”茶壶狠狠地撞在了桌面上,皇帝怒极却反而笑了,“云望雅!你可真行,兵不血刃,啊?”
云望雅垂眸,平静道:“大荆开国时,圣祖皇帝首诏:或王侯将相,或权贵庶民,面见大荆帝王,皆应行跪拜大礼,以贺为昌,以敬为礼,以尊为贵,是以为大荆之主,万民之主,万万人之君矣。”
“那你可知朕曾特赦清王以半礼行之,敬其‘战神’之功?”皇帝一字一句说的极慢,那森寒地语气当真是让人背脊发凉。
“民女面见帝王,须行全礼。”言下之意清王行什么礼与她有什么关系?
“云望雅!”皇帝怒极,甩袖便将茶壶挥到了地上,茶壶碎了一地,因皇帝地盛怒一挥带了些真气,茶壶的碎片溅起,生生地划开了云望雅的脸庞,晕出了血渍。
云望雅仿若未觉,道:“民女在。”
皇帝觉得幸亏今年他才三十出头,他要是五十出头,肯定要被这个臭丫头气到吐血,他还就奇怪了,他平时怼那些能言善道的大臣时嘴皮子挺利索的呀,怎么现在说不过一个十岁的黄毛丫头?他深呼吸一口气,道:“你可知你这样,不仅是抹黑清王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那么简单!若是被有心人利用,那朝局动荡,苦的是大荆的百姓啊!”
“皇上,若没有有心人,那定然是好的,若是有,您趁此机会连根拔起不是更好吗?一旦动手,他在明您在暗,又有何惧?”无论她说的话有多令人惊惧,她自岿然不动,说着她抬起头看向清王,问:“清王殿下您觉得我做错了吗?”清王殿下我只是回击而已,您在茶杯上涂了什么东西您以为我不知道吗?
清王看着那张小脸上流下来的血滴,有些怔然,女孩子有多在意自己的脸,他是知道的,但是她却浑然不在意,碎片划开皮肤有多痛,他也知道,但是她仿若未觉,她在意的只是他认输与否,她在意的只是他为什么针对她,清王刹时间有一丝愧疚:“是我的错!”
这句话自然而然就说出来了,只是他对她却也不见得有多少的善意,十岁幼龄,言语之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多智近妖,甚至伤害了那个人,他凭甚对她还要抱有善意?只是这次,他认输!
云望静看到了妹妹脸上的伤口,心口微酸,便想上去查看,却被丞相大人拉住了,丞相对着她微微摇头,她嘴唇微动,却没有出声,最后只能继续装作隐形人。
皇帝看到云望雅抬起的脸颊上的那一片血色,瞬间什么火都消了,想要关心一下,却又下不来面子,他正纠结,云望雅却又一次捅了篓子。清王给了台阶,她不顺坡而下,却拾级而上,神色倨傲:“清王殿下?手下败将尔。”说着不顾脸上的伤口,扯出一个大大的弧度,恶意满满的语气就像是当初对原熙那样:“不知清王殿下可捂热了流云令?不知清王殿下想要如何退敌北塞,护北塞百姓周全?不知清王殿下兵法几何,可想好了如何以少胜多?”
云望静每问出一问,清王的脸色就沉上一分,最后他沉声发问:“是你救了听一?”
云望静不在意清王的寒气,挑了挑眉,没有回答是与不是,只是嘲讽:“战神?民以为战神守护大荆,殊不知战神一手挑起了战端,倒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若不战,何为战神?”
皇帝猛然站了起来,眸色黑的仿佛可以滴墨,声音是怒极之后的阴沉:“够了!相府二小姐,顽劣不堪,屡出大不敬之辞,即日起前往相国寺,修身养性,为国祈福。等你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再回这紫荆城!”说罢,皇帝头也不回地甩袖离去。
云望雅向着皇帝离去的背影缓缓一拜,没有任何委屈:“谨遵圣上口谕!”
接着清王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云望雅,眼神划过云望静,也离开了。
当了好久隐形人的丞相、云望雅和凤君瑞,手忙脚乱地把云望雅扶起来,又是找大夫,又是上药,见了她那张神色淡淡的脸,几人竟然一句斥责之辞也说不出,最后都化为了一声声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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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宫里有几个小太监八卦的时候,其中一个说:听说昨天圣上在御书房发了好大一出火,碎了一屋子的珍贵瓷器,散了一地的奏折,皇上身边的李公公愣是跪在殿外连一句都不敢劝。
这时路过一个御书房当值的宫女,凑上去说:那可不,听说皇上气得都口不择言了,说是谁把皇家的脸面放在地上踩,句句大不敬之辞,说什么清王做什么,朕做什么,哪里轮的到你来论断?
那一群小太监震惊极了:当真?
那宫女一脸笃定:我当时就在殿外,那还能有假?
那几个小太监又问:那……那人后来如何了?
这时宫女倒是露出了几分不解出来:说到这个那便是奇怪了,当时李公公劝说:“若有人敢对皇上不敬,一刀砍了便是,皇上息怒,免伤了龙体!”结果李公公此话一出,皇上差点没下令把李公公给砍了,吓的李公公在殿外跪了整整两个时辰。
皇帝气的不仅是云望雅的大不敬,更气的是“流云令”之事是他吩咐清王去办的,如今听云望雅嘲讽清王,可不就是在嘲讽他这个皇帝,更气的是,云望雅虽字字诛心,却让人无法反驳!他气什么?他怎么知道他在气什么?他气就是了!不过,他想,若是那丫头肯认错求饶,他便饶了她。只是没有若是,五年之后先低头依然是他,但这也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