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上前定睛一看,只见那两只脚画得非常精巧,只有脑袋的一半大,三根脚趾头加起来还不及一厘米长,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但令人感到头皮发麻的是,它的脚趾甲却非常的长,尖头稍微往下勾,跟鹰爪似的,看上去非常锋利,这要是被抓一下,只怕连肉都要给它抓掉了。
我跟冷板凳一对视,迅速朝后面看过去,果然,下面的这把剑身上,正刻着我们的老朋友,兑宫里的水蛇。
我心中一愣,感觉脑子乱极了,说道:“这两个地方明明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怎么会同时出现这些奇珍异兽呢?”
冷板凳说道:“你还记得,我们最后在艮宫河道里带回来的那些卷轴吗?”
“记得。”我立刻从背包里把它们翻出来,拿给冷板凳,“都在这儿了。”这时,心中忽地一愣,想起来刚才一不小心,天女散花少了一卷,不过再一想,这冷板凳应该也发现不了,毕竟当时最后是我跟师弟收的尾,便没有多嘴。
冷板凳稍稍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我会随身带着这玩意儿,说拿就能立刻拿出来。他盯着我手上的布袋子看了一眼,并没有接,说道:“这就是它们之间的联系。”
我心一愣,稍稍再一想,就明白了:“这卷轴上用的是小篆,而这兵器又都是青铜打造的,它们之间唯一的一个共通点,就是时间——它们都是秦朝的!”
冷板凳点了点头:“没错。你再来看这个。”说着,他把手电筒往旁边的剑身上一照,我跟着看过去,发现这回雕画的是一只形态优美的大鸟。
这只大鸟咋一看有点像是孔雀,可细看之下,又觉得像只小燕子,只是羽翼两侧各多了一根鱼叉一样的羽毛,剪刀似的尾巴下面画着两根雪花一样的符号,中间还夹着两个串起来的蛋蛋。从整体上来看,可谓线条流畅,形态优美。
我猜想着,这只大鸟应该是之前我们没有进去过的卦宫里面的,便问冷板凳:“乾为天,这应该是乾宫里的吧?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冷板凳说道:“这是秦人的图腾,玄鸟陨卵。相传,秦人的祖先是有蟜氏之女华,她吞噬燕卵生下伯益,伯益就是秦人的男性祖先。史料记载,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在甘肃省陇南市礼县的永兴乡,第一次发掘出了这个图腾,当时举国震惊。”
我心中一愣,没想到冷板凳懂得居然这么多,心中立刻肃然起敬,说道:“你说的这个有蟜氏,是不是上古神话里,炎黄二帝的母族?相传他们居住在洛阳的平逢山,也就是咱们上次去的马蹄口?”这种神话故事,我们老街上的小孩从小听到大,几乎人人都能张口就来,所以我才敢在冷板凳面前卖弄。
冷板凳点了点头,心中不知在想什么,眼神渐渐陷入了迷离。
我万万没想到上次接的一单活儿,居然能牵连得这么深,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不由说道:“邙山的八卦地宫,骊山的青铜兵器库,这两者之间,已经不单单是秦人的联系,现在又多了一个有蟜氏出来……而这兵器库又是在翡翠山庄的地底下发现的,它们两者之间……会不会也有什么联系?这件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我很想先缕个头绪出来,可无奈脑子里现在一团浆糊,最大的原因,还是我对秦文化认识的有限,对很多东西的理解都仅仅停留在表面上,这让我这个读了十几年书的大学生真是深感惭愧。
这时,我心中一愣,忽地想起一件事来,忙问道:“对了,上次邙山那单活儿,你知不知道是谁出的?那个人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其实按照我们这一行的规矩,雇主一般情况下是绝对不会跟跑腿人照面的,原因之前我也说过了,无非是给大家彼此之间都留一个安全空间,所以往往我们也懒得问,演变到后来,就是只认钱,别的全都交给中间人处理,我们一概不管。
这些规矩我都门儿清,可是,当我看到冷板凳摇头的时候,我的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失落了一下,总觉得冷板凳这么厉害的人,应该比我们知道的更多。可我转念再一想,就释然了,冷板凳他是个旧派,旧派里的规矩只会比我们新派更加的严苛,拉个屎说不定都得给他们师门报备一下。
不过这一路上我们吃得少,体力消耗得又快,没屎可拉,否则还可以见识一下旧派的人,是怎么跟他们的组织上取得联系的。
冷板凳不知道我已经想歪了,还在前面仔细研究那些剑身上的图案。他这一挪步,我这边的光线立刻就暗了下来,两个人用一个手电筒还真是不方便。
我把我腰上别的那只取下来,心说看能不能修一下,凑合着用。可这手电一拿到手上,我突然就感到别扭起来,好像这手电自己缩水了,整个瘦了一圈,原来我的手掌刚好可以把住筒臂的,现在手指头居然能多绕上半圈!
靠,老子都还没喊饿,它倒先矫情上了!
我心中正郁闷,忽地一愣,立刻大笑起来。前面的冷板凳已经看到下一排剑身上去了,突然听见我这一出声,忙拿手电照了我一下,问我怎么了。
我立刻把手伸进背包里,不一会儿摸出一个熟悉的大家伙儿,手指熟门熟路地摸到开关,咔嚓一声细响,我的灯光就跟冷板凳的灯光交叠在一起,我晃了晃手电笑道:“我找到我的手电了!”
由于两道强光交叠,一时间我看不清冷板凳的表情,只见他并没有立刻移开光线,就这样照着我照了有两三秒,最后我的眼睛实在是受不住了,忙用胳膊一挡,气道:“你干嘛呢,我的眼睛都快被你照瞎了!”
冷板凳这才收了手电,莫名其妙地说了句:“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了。”转身继续去研究那些剑。
我现在的心情一直都被找到自己手电的激动情绪给感染着,所以冷板凳的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我。我一边美滋滋儿地哼着小曲儿,一边把奎雪的那把小破玩意儿扔进背包。
还是自己的东西用着亲切啊,这手感,这光距,这穿透力,简直能一下子照到峡谷那头去。就在这时,我的眼角突然一闪,手电跟着一滞,好像看见了一个巨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