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璎华至漪澜殿,只带了一个家生婢女,宜妃担心她,在宫中不惯,又把我拨给她,伺候她、顺便说些宫中掌故,又另外有钱氏照料傅璎华的起居,还有两个小丫头打打下手,计有五人随侍傅璎华,堪比宫中得宠的公主了。
我冷眼瞧着,宜妃是否要抬举傅璎华犹未定,但各宫之人的心思已然起伏。
后宫争斗不休,在这三年里已经有不计其数地人死去,但是也有源源不断的人送进来,偌大的皇宫,巍巍的高墙,难不成我此生必须得困于此?我思前想后,还是觉着要为自己搏一把。
在宜妃身边,吃穿用度自是不用担心,宜妃之宠爱经久未衰,更何况内有贤妃相扶助,外有胞兄扶摇直上,可谓是屹立不倒。
我曾亲手害了几条性命,也曾借他人之手除去我的劲敌,对待各宫娘娘,我沉默寡言,即便是最老练的宫女也只是称赞我一句懂礼数,挑不出错处,而与我朝夕相对的玉蕊,也没发觉我的受伤沾满鲜血。
可是,那又如何?以她们的心智,不也是日日夜夜皆在谋划吗?
玲珑心思,千回百转,谋取的无非就是那么一点可怜兮兮的宠爱。但是,我与帝皇家有血海深仇,哪怕是宁王,我也只愿做做表面功夫,不愿卑躬屈膝地阿谀奉承他。
三姐姐说,近些年来我人长得端正清秀起来,于无人处,面色却不肯稍加缓和,唯有与他人客套之时,才稍假以辞色,像是敷衍至极。她说的时候,连我自己都未曾发觉。
我一想到父兄在边关,而姊妹们不知所踪,心情就倏然沉重。三年来,一千多个昼夜,这些事情宛如一座太行压在我的心头。
而我眼前的女子时常面露喜色,家中亲人皆在身边。
她捻起修竹钳开的栗子,嚼起来,赞道;“这栗子可真香,微甜而清爽,丝毫不显腻。”
钱氏立在一旁回道;“娘娘自然是把好东西送来的,哪里能断了姑娘的啊。”
傅璎华随手一指,冲着修竹道:“将那个盒子拿过来。”
修竹领命,捧过一方暗漆的匣子,她掀开,里面竟是成百上千片金叶子,够平常人家十几口人生活优渥、无忧无虑地活上一辈子了。
傅璎华使了眼色,修竹捏起三片金叶子,送给钱氏,抬着眼,说道:“出来匆忙,金锞子什么的也没带,唯有几片金叶子,多谢您这些日子对我们姑娘的照料,望您笑纳。”
钱氏喜笑颜开地接过来,口中还说着不敢不敢。
若是钱氏果然照料的体贴细致,那么,宜妃那边也会另有一份赏赐,而此中一节,她并没说。
只听的傅璎华叹道:“可惜过几天就得回家中去了,不然还能多听你说些宫中之事。”
钱氏立即谄笑道:“姑娘要听,只消同宜妃娘娘说一声,老奴立即过去。”
傅璎华轻飘飘地笑了一声,眼光掠过钱氏,如清波之上浮起盈盈一杯琼浆,又温柔又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