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蕊听此话,神色顷刻松弛,她转向溪红,宛如密友一般。
我服服帖帖地听她使唤,没有将她方才的疯言疯语抖落出去。同时,我在想,玉蕊是否是遇见每一个都在如这般说话。
溪红显然只是来看一下我这边的情况,若无其他的特殊事项,她也省得麻烦,费神费力。
她略微转了一转,同我说道:“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问玉蕊,问我,或者问芸香也行。”
我望向她,踌躇道:“不敢劳烦,在漪澜殿处处皆好,比掖庭里俱全百倍,不敢有所挑剔。”
溪红看住我点了点头,道:“懂分寸很好,今日太晚了,明日领你去见见宫里各人,往后做事情也有个照应。”
我颔首答应着,却不知那芸香是个什么样的角色,没听到玉蕊说过。
待溪红走后,我将此问题抛给玉蕊,玉蕊嗤然而笑道:“溪红把你安排在这里,却连点人情关系都没有告诉你吗?”
我摇摇头,一则我是说我确实不是溪红安排过来的,二则漪澜殿之内的人情关系我也确实不清楚。
玉蕊仰着脸,往侧边一坐,慨然道:“芸香也是个苦命人哪。”
这句话一开头,我便知道芸香的故事,我能听个大概了。果不其然,玉蕊说道,芸香原是在一位老太妃身边伺候的小宫女,后来老太妃殁了,各宫分派宫人,宜妃娘娘将她要了来,对她尚且和善,她对待宜妃娘娘的事情,皆是尽心尽力,后来没过几年,她二十五岁,满了出宫的年纪。
宜妃娘娘为她择了一位家中薄有田产、房屋、铺子的人家公子为婿。芸香嫁过去当年年底就生了一个小公子,家里欢喜,宜妃娘娘听了也高兴,还赏了一柄玉如意。本是一段良缘,可惜天不假予,芸香之父牵扯上一件官司,藤牵着藤,蔓连着蔓,竟然把她母家都牵连进去了。
芸香想救她父亲,有心无力,唯有守着丈夫孩子过活。
对她来说,父亲骤然逝去已经是大悲恸,谁知,流年不利,芸香的丈夫出去手佃户的田租被几个强人匪徒剪径谋害而死,芸香之子也在不久之后患上喉疾,不治而亡。芸香茕茕一身,如转蓬浮萍,在夫家顿无容身之地。
宜妃娘娘起先并不知道芸香受了如此多的苦,遭了如此多的罪,后来听闻旁人闲说,才知道芸香的日子过得竟比黄连还苦。
加之查出芸香之父遭人构陷,虽翻了案,人却不在了,而芸香之夫也是被那些人收买强人匪徒去做的。
宜妃娘娘于心不忍,就把她接回了宫。宫女出宫再回宫的例子并非没有,但实在极少,如沧海一粟。
想来那位芸香姑娘命途多舛,着实惹人怜惜。
正嗟叹着芸香的命运,玉蕊用小铁钎拨了一下烛火,幽幽的火光刹那明亮起来。
漪澜殿三年,弹指而过。林花谢了春红,景林苑的芭蕉叶子越发青绿欲滴。
我趁着玉蕊打发我去景春宫的机会,悄悄去瞧了三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