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松而自然地笑说:“五哥要怎样想就怎么想就是了,随臣弟回宴吧。”
话音未落,马上之人忽然身子一歪,竟栽倒在地。
他神色大变,冲过去,查探鼻息,又将两指并拢,放在那人脖颈处,转头对我们道:“来人。”
我背后一寒,他面容清癯,两道眉欲扬入鬓,眼神锋利得很,好似闪着寒光的尖刀,全然敛去方才的和煦,像这冬夜的风。
三姐姐、小长与我跑过去,但听他道:“寿王出事,你们都是亲见所见,如若妄言,小心你们的脑袋。”
我三人忙不迭,跪在地上,噤若寒蝉。
他站起身,目光垂放在我们身上,我只觉得针芒在背,战战不敢说话。
耳边听见传来他的声音:“快去医令署,唤人来这里。”
小长机灵,伏地磕了个头,道:“是。”说完,便立即小跑着离去。
我和三姐姐跪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他长久地不说话。
没到一盏茶的光景,小长寻了医令过来,那老医令除夕之夜没能与家人团聚,还在当值,听闻有位王爷坠马,想必比我们更觉愁苦,他见到危坐在地上的那人,先是跪拜在地,然后膝行至摔倒在地之人身边,少许时刻,老医令道:“宁王爷,这寿王爷是急火攻心,待臣给他快些儿开副方子,饮下去,一个时辰后就能醒了。”
宁王摸了一把自己的头顶,应道:“好。先把他送到芜殿去吧。”
老医令低头垂手,道:“唯。”
宁王一摆手:“速速去吧。”
我和三姐姐、小长皆望了宁王一眼,立马低下头。宁王好似没有察觉,他仰望浩浩明月,静静夜空,衣袂随风,飘飘飏飏兮好似要乘风而去。
我看着三姐姐,眼神示意着,三姐姐摇摇头。
他好久才缓过神来,此时的医令已经寻人抬着寿王前往芜殿。
宁王声音弱了些许,不似刚才般铿锵有力,朗朗而笃定。他看着我与三姐姐道:“这两日寿王身子不好,你二人去往芜殿照料他。”
我与三姐姐低头应诺。
我们跟在宁王身后,到了芜殿。芜殿颇为宽阔宏大,九曲回廊,到了此间时节,除了一些常青的松柏之外,梅花如云,悠悠梅香,不绝于鼻尖。冷月与之相逢,好似旧时花木扶疏,往来霏微。
廊檐屋沿,冷然皓然,片瓦流光,如同深山之宅,久无人居。三姐姐轻轻地呼了口气,好似此处凌然,令人寒颤。
芜殿本是教养龙子凤孙之地,先帝之时昌王、宁王、寿王等都曾在此间殿宇修习子史经集、琴棋笔墨,后来王孙公府中的世子嫡孙们也常常送到宫中来陪王伴驾。此中有一条需要细说,便是那些世子嫡孙们回去便是承袭爵位,身份原就高贵,待到回府,权势渐渐拢到手中,而于宫中之时,他们支持哪一位皇子王爷,大抵都已经分明。
遂为避结党营私之嫌,各个生怕牵连到自己,弄得芜殿乌烟瘴气、鸡犬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