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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我不知。
    未等我回应,她已经自顾自地说起话,好似犹在梦中:“那是昌王。”
    我满腹疑云,徐徐地转首看向银花。
    银花目光定定地看向远方某处,鸱吻的上方闪着金色光芒。
    她沉默静美,宛如一尊外表色彩调和妥帖的雕塑。
    我试着喊了她一声:“银花姐姐?”
    银花一点头,从混混沌沌的梦中走出来,恢复清明。
    “昌王。”
    我念叨着,那个身着竹青色长襴袍的男子,好似在眼前悠然一笑,旋即随风而散。
    银花不再言语,领着我径直向漪兰殿走去。
    后来,我才知道由浣衣所到漪兰殿根本无须经过景林苑,而银花路过那里只是她因一厢情愿的爱意。
    漪兰殿朱门微敞,门内两个宫女身着同样花色的衣饰伫立一旁。
    我与银花被引一位二十出头的大宫女引进内殿。
    听银花称那位大宫女为“荷珠”,我也依她所称,叫了一声荷珠姐姐。
    荷珠左不过二十一二岁,桃面柳眉,两把鸦髻,身后垂下一条辫子,以青色头绳扎就,看上去如一株新荷长于寒冬。
    她所穿的袄子,以经天纬地之法织就,转身时一边绣缀的金银丝线,在初生朝阳的照耀下,似有浮光掠过。
    荷珠唇上一点红樱,说起话来,又清又脆,宛若环佩叮当。
    从漪兰殿正门到内殿,相距百余步。甫一入门,即有香风细细,熏然而来。
    此种情景既令我回忆起从前在家中围炉夜话、吃干果儿,又让我想起在景林苑那女子桌子上一樽香炉,青烟袅袅的图景。
    荷珠冲我们亲切一笑道:“衣裳就放在这吧。”说着,手指了一下楠木雕花大圆桌。
    我们顺从地依她所说放在桌子上后,荷珠拉起银花的手,道:“前几日,娘娘打赏了几团上好的苏地丝线给我。我看那丝线柔滑,做点帕子倒还不错,你等会儿,我去给你拿。”
    她一言一语间,顾盼而生辉。
    自然是不能在内殿等着的,我们就在抄手游廊的阴凉处等候。
    日光渐盛,漪兰殿中的几个小宫女在洒扫、修剪花木、搬抬物品。
    我忽地看见内殿拐角处一个宫人打扮的女子手执一把晒干的绢毛胡枝子抽在身穿绯色单衣的女孩身上,那女孩尚且稚嫩。
    不一会儿,荷珠取了丝线,亦看到此番景象。
    她向着我和银花道:“你们先走吧。”
    话音刚落,她一径往拐角处而去。我清晰地听见她在说:“一清早的,这么闹嚷嚷做甚么?”
    那打人的宫女理直气壮的说:“这小蹄子又不照吩咐做事,我打她几下又怎么了?”
    我与银花渐渐走远,就听不见身后声音了。
    银花同我说,宫里讲究许打不许骂,要只准打身上,不许打脸上。一则为的是不让口中怨气出来,脏了皇家净地,二则是为了侍奉的宫嫔的体面。
    似红苏的做法,实在有些不顾及他人颜面,还是在我们这样的漪兰殿外人面前。
    说到此间,银花惋惜道:“像我们也好,在浣衣所累是累了点,总不至于说打就打,说骂就骂。”
    我冲她一笑,当作同意。可我心中清楚,哪怕不在内宫中,出去了也是随人打骂。
    平心而论,李主事为人有些势利,好见风使舵,但她若有好的也会想着我们这些没半点地位的浣衣奴婢。
    李主事二十五岁没有顺应天恩而离宫,栖居浣衣所,也不知看过多少荣辱成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