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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夏之际, 是草木生长的时节。不仅草木在这个时节繁衍生息, 诸多野物也多在此时择偶繁衍,生育后代。
    所以历朝历代, 春夏时的田猎, 大多以祭祀仪程为主,顺应天时,以安万物。竭泽而渔,向来不是华夏的自然之道。
    即便是网而捕牲畜, 也会网开一面,让其有可以逃生之地。捕捉到了幼崽, 大多放归山林。
    幽深繁茂的密林之中,倏地冲了出来一只半大的狍子。这只袍子脖颈细长, 眼睛极大, 耳朵大而直,周身草黄色, 尾巴边上有一大撮白色的毛,每一步都极急极快,用尽了全力在密林里逃跑。
    是逃跑。
    在狍子的后面,仅仅坠着一大队骑着骏马的郎君, 手持强弓,带着猎犬跟猎鹰,围攻着这一只狍子。
    狍子一边跑, 一边不停地厉声叫喊。
    追逐的郎君们虽然不知道狍子在叫什么, 但是狍子总是双胞, 每一胎都有两只狍子。这只狍子叫得这么欢,定然是去寻剩下的一个兄弟了。
    待走到了密林极深的地方,真得又跑出来了一只跟被追的狍子长得一般模样,只是身上毛色稍浅的另一只。
    这只狍子真得把它的兄弟叫来了!
    马上打猎的郎君们眼睛都红了,这世上真得有这么称心如意的狍子!
    可谁知就是这时,他们一直追着的狍子见到自己的兄弟出来了,发出了一声极为凄厉的哀鸣,而后立时掉头朝着自己兄弟截然相反的方向逃去。它的兄弟不知是傻了还是如何,竟然傻傻地站在不远处,也不知道逃窜,就好似等着后面的猎人上前。
    游猎的郎君们此时面临着选择,要么是继续追逐一直追着的狍子,要么是掉头去猎它的兄弟。
    打头的王府护卫队队长飞快地看了一眼在前的胶东王刘寄。
    刘寄瞧见这两只狍子,心里飞快地闪过了什么,而后眼中飞过一丝戾气跟狠决,“分开两队!”
    护卫队长虽然心中有些不忍,毕竟万物有灵,这两只狍子明显一只是为了自己引开猎人,另一只是拿自己引诱猎人。谁知道,他们此次游猎的人众多,完全可以同时拿下这两只狍子。
    这对双胞兄弟,一只也跑不了,却还在为了自己的同胞,抱着牺牲自己的念头。
    随着刘寄一声令下,护卫队一分为二,拿着强弓陌刀,骑着百里挑一的骏马,不过一会儿,便把两头狍子的尸身都带了回来。
    凑近了一看,两只尚未长成的狍子鲜血淋漓的尸身上,眼睛都依稀带着泪光。
    护卫队长命人将狍子抬给刘寄看了,刘寄一挥手,示意将狍子抬下去,而后径直问道,“围场里的兵器战车备得如何呢?”
    “回王爷”护卫队长欠身答道,“陌刀强弓,箭矢战车都已经配备上军士,正在加紧操练。”
    汉室对于诸侯王的军士兵器,尤其是从七国之乱后,都有极其严格的限制。诸侯王的相国,也都是由朝廷指派。胶东王刘寄因为是刘彻极为宠爱的弟弟,又是表弟,故而对于刘寄一直信重有加,连相国都是按照刘寄的心意来点的。
    也因此,刘寄借着围猎的名义,将自己的军队化整为零,到了离函谷关这么近的秦岭一处,还能正大光明地带了这么多护卫,护卫都还配备着陌刀强弓。
    毕竟陛下早就知晓,无论是胶东王刘寄,还是常山王刘舜,都是游手好闲,性喜田猎,暴烈无用之辈。
    “我们如今手上可用的人,到这里的,凑足了七万了吗?”刘寄一边朝着大帐走去,一边问身边文士打扮的胶东国相国。
    “装备了战车强弓的兵士,已经有七万了,只是立时能上战场的,会少一些,尤其是比起朝廷的建章军,羽林军几处…….”胶东国相国胡若望确定地答道。
    他心里极其清楚,虽然胶东王有了反意,但唯一有可能战胜朝廷的法子便是速战速决。其他的不论,自皇后插手了汉军练兵以来,再有了卫青这样亘古难得的悍将,汉军跟胶东军相比,俨然是天差地别。朝廷又握有天下,岂是他们几国可以匹敌的?
    尤其是,汉军有数之不尽,强悍无匹的兵器跟器械,能够投掷百丈的投石车,射程过百步的强弓,据说汉军里处处皆是。
    这样的汉军,哪里是他们胶东军能够比拟的?
    最重要的,当今汉室天子刘彻,毕竟是先孝景帝册封的皇太子,亲自扶上帝位,临死还要强撑着给刘彻举行冠礼,要让刘彻能够亲政。
    当今的汉室天子,占据着大义,占据着名分,是天下名正言顺的天子。
    他们王爷虽然也是孝景帝的儿子,却是庶子,才干名望远不如登基已久的天子。天子刘彻对他们王爷,更是感情甚好,从小友爱。
    王爷在这样的局面下,要想取天子而代之,几近痴人说梦。
    “胡相国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一道浑厚的声音从大帐里传了出来,侍者将帐子撩起,淮南王刘安从大帐缓步走出,“建章军,羽林军,期门军…….那也要他们在长安。若这么多的军队皆不在长安,那皇座上的刘彻,不过就是一个怀抱金砖,招摇闹市的小儿。”
    “王叔此话,可是说皇兄将期门军,建章军,羽林军等一并派出长安呢?”刘寄眸中迸发出极亮的光,目光灼灼地看着刘安,“可是匈奴大举来袭?”
    “刘彻去年命人伏击匈奴,让匈奴损失几万人,匈奴人受到奇耻大辱,岂有不报的道理?”刘安拂着自己不长的胡须,脸上都是畅快的笑容,“他放着只要和亲就能说合的国策不用,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席藁待罪都顾不得了,为了一个商籍出身的贱婢,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莫怪匈奴都看不下去,大举入袭上谷,渔阳,攻破雁门,辽西,斩杀了雁门辽西两地太守,劫掠百姓万人不止。军情危急至此,刘彻那个小儿,焉能不将精锐尽数派出。否则的话,匈奴长驱直下,他恐怕连祖宗留给他的长安都守不住了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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