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胆怯的带着寒翎来到了客厅，房间里几十年的风格一直没有变过，充满了怀念和不舍。刚才冲动想要放手一搏的心态，在看到母亲满头的白发和父亲不再跟我争吵的情绪下，也变得满口语塞了。
    我抿着嘴坐在父母的对面，寒翎坐在我身边，或许是感觉到了我的害怕，寒翎没有在意父母的眼光，而是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或许他能感觉到我的僵硬与害怕，还有母亲看到这个场景后的不满。
    “嗯...首先我要说我们并不反对语冰谈恋爱，这是她身为一个成年人的自由与权力。但是，当她决定将你带到我们面前时，我们就有了选择将她是否托付与你的责任，这一点，你明白吗？”
    我从来不知道我的父亲说话会这么有条理，甚至每一句话都让我不知道要怎样反驳。曾经他被气急的时候真的会打我，不过也是我太不懂事。所以带寒翎来是我做过最大胆的事情，甚至已经做好了被打的准备。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母亲的隐忍，父亲的理性，都让我觉得迷茫，甚至带着未知的害怕。
    “是的，我明白。”
    寒翎的坚定是我没有想到的，不是我不相信他对我的爱，而是他一直都知道在我心中，我的父母高过一切。所以这一点给了他很大的压力，简洁明了的回答，让父亲的眼神也变得没有那么犀利了。
    “好，明白这一点，我们才能继续谈下去。语冰从小被梦魇缠身，若不是我的职业问题，我想她活不到这么大。又或者就是因为我。她才会有这样的命运。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想过我们将她养大成人经历了多少磨难？她大学毕业时21岁，我们养育了她21年。
    从她呱呱坠地，到步履蹒跚，从牙牙学语，到尽情歌唱。从大字不识。到满腹经纶，她给了我们太多的欢乐与泪水。当她每晚被梦魇折磨的几近死亡时，我不止一次想要让她结束这种痛苦。
    但是我知道。我们让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她的生与死只有她自己才能决定，我们不能代替她选择。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保护她。让她健康向上的活下去。”
    父亲的每一句话，都狠狠地戳进我的心里。我不知道现在自己泪流满面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但是没有人能知道，他们将我养这么大耗费了多少心力，我不止一次在梦魇中听到胆小的妈妈对父亲大吼，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父亲的工作。才导致很多怨气怨灵报复在我身上。
    “看到她长大，变得沉闷的时候，我们开始害怕。甚至有些后悔。我们害怕性格有些阴暗的她，会不会以后危害社会。被各种诡异的东西纠缠的她。会不会变得没有朋友。
    直到她遇到冬筱汀，我们很感谢她，是她将语冰从阴暗的世界里拉了出来。并且一做就是六年，所以，我们也将她看作自己的第二个女儿。当我知道语冰为了一个身份不明的男人顶撞了两个最爱她的女人时，我完全无法想象。
    所以，当我看到你的时候，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弄死你。虽然我的信仰我的道德底线不允许我这么做，并且我也没有这么做。但是我还是不能原谅你，不只是因为你的身份被怀疑并且揭穿，更多的是，语冰对你的信任，达到了盲目的地步。
    半年前她第一次和她妈妈吵架，和最关心她的朋友吵架，然后就消失了。你能理解自己的父母得知自己的女儿消失了的感觉吗？不，你不能理解，那种彷徨，害怕，是我这一生从没经历过的。”
    我已经忍受不住心里的内疚哭出了声音，为了这个所谓的世界和平，我究竟都对自己的父母做了什么？！不管因为什么都只是借口，没说任何原因的消失，给父母带来的只有无尽的痛苦和期望。
    想想母亲消瘦的身体，满头的白发，明明半年前她还神采奕奕，毕竟她也不过是半百之人，却因为我变成了这般模样。我甚至都有冲动现在就甩开寒翎的手，只要能让父母不要在这么难过。
    “我们每一天都在寻找，从期望到失望，从失望到绝望，你知道那种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更让自己的女人哭泣的男人有多无能吗？这半年来，是我过的最痛苦，她妈妈过得最绝望的生活。
    直到小汀说语冰回来了，那一刻我都在认为她在开玩笑，只为了让我们心理得到慰籍。但是当我看到语冰真的回来了却昏迷不醒的时候，寒翎，那一刻我觉得抽筋扒皮都不能解我对你的仇恨。
    这几天，我一直在让人观察着你们。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认定你，甚至可以抛弃自己的父母也不离开你。自己的孩子都是没有错的，所以我将一切的罪责都归在了你身上。”
    “爸...事情不是这样的，这里面有太多的！”
    “你闭嘴！你现在多说一个字都在给他增加在我们心里的厌恶。”
    算了，不是我自己破罐破摔，而是我真的争不过自己的良心。这半年他们心里积压了太多的委屈，说出来总比忍着不说的好，不管结果是什么，我都心然接受，想必对不起父母，离开寒翎或许我才不会那么难受。
    “可是...可是当我看到语冰和你在你起时的快乐，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曾经不管小汀和她关系有多好，我也能看得出来，她的笑容并没有达心底，她从来没有这么真心的笑过。
    我的信仰让我知道，语冰卷入这场事件并不是偶然的。我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但是这期间我无数次看到她身陷险境，看到她对生命绝望，看到她不再相信世间的美好。
    那个时候我无能为力，我只能去求无尘居士去算她的生死。说来可笑，我算过无数人的命，却从一开就算不出自己女儿的命运。否则我也不会在她消失后如此害怕。
    得知她还活着却身陷险境，我不知道要怎么帮助她。直到我慢慢发现，她每次陷入危机都有你在他身边，看到你不顾性命去救她，看那些同伴面对背叛与诱惑都没有离开她，我第一次心软了。
    不管是什么时代，自己儿女的幸福都是父母的期望。在我们身边她从来没有如此快乐，现在她勇敢果断，自主独立，被人信任，有不离不弃的伙伴，有保护她的人，最重要的...她很幸福。
    我没有理由阻止自己女儿的幸福，但是我有权去为她选择幸福。所以现在，请你告诉我，你能给她什么？”
    几乎半个小时的时间，父亲一直在说。也让我的心从内疚到痛苦，从悔恨到绝望，从绝望却又慢慢变得有希望，直到现在，却是真正主宰我命运的时刻。
    我看着寒翎，我心不停地打鼓。我知道父亲所说的一切都是在给他施压，也让我知道他们的不易。寒翎受过太多的磨难，而且并非歹人，他给父亲的回答竟然让我比刚才还要忐忑。
    只见寒翎慢慢站起身来，站直了身体深深地给我父母鞠了一躬说道：“叔叔，阿姨，对不起。”
    看到父母脸上的迷茫和猜疑，我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寒翎所说的对不起，究竟是什么意思？是要放弃了吗？还是...
    “对不起，我用一颗心换走了你们养育二十余年的女子，用所谓的爱，夺走了你们唯一的寄托。凭心而论，我做不到。做不到叔叔阿姨这般伟大，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对待我的女儿，我想不管什么理由，我只会将他扫地出门。
    叔叔还能和我说这些，阿姨并没有对我大声呵斥，这已是我毕生的幸运。我可以说，我没有钱；但是我有为了她努力挣钱让她过上好日子的上进和责任。
    我没有家族和房子，但是只要我努力我可以自己成就一个家族，成为一个家族的第一人，给她一个最温暖的家。我没有父母，不属于这个世界，但是我可以永远生活在这里，照顾她照顾您二老。
    我知道现在的自己一无所有，哪怕您现在不同意我也欣然接受。但是我只求您一件事，不论是这两年来的种种事件，还是语冰和我在一起，请叔叔阿姨不要责备她，她依旧是你们的女儿，对你们的爱从来没有变过。”
    直到话说完，寒翎依旧没有抬头。就像等待审判的犯人。母亲看着寒翎，眼中那种不满和怨气也少了许多，或许是知道寒翎是孤儿这件事触动了她。她并没有反驳什么。
    良久之后，我都能感觉寒翎的身子都快僵硬了。父亲才缓缓开口：“我不需要我的女儿嫁给一个百万富翁或者什么名人，我只需要她有一个安稳的生活，不要缺吃短喝，还有一个爱她如生命的人，就这么简单。
    但是显然，现在你除了爱她其余的没有做到。我的女儿也不小了，算算再过两三年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了。我可不想她连一个风光的婚礼都没有。”
    父亲说完，就离开了客厅。母亲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寒翎一眼，微微笑了一下也离开了。这算是...什么呢？同意还是...
    “我会做到，三年，不，两年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她是我认定的新娘，我一定会做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