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一连数天，皇后在瑶华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替亡者念佛经。
    除了第一天去禁卫统领处找了趟认识右安的人，也发现寥寥无几。就一个叫姜众的人听闻右安的消息十分痛心。
    想到前几日她过来找罚，姜众还笑她有病，没事找虐。
    结果她真自己了结了自己。想必那个时候，她就有这份心思了。
    “傻呀她。”姜众叹息不已。
    皇后娘娘找过来，他才知道原来右安之前是在给皇后当差，难怪皇后中毒倒下时她那么自责想讨罚。
    瑶光听了，更是绞心。
    念他们相识一场，走时她让他这几日有时间可来瑶华宫吊唁，又问及可还有其他人认识右安的？
    姜众说，右安一直独来独往，和其他人都没甚交情。同期训练之后，就各奔东西了，再无交集。要不是那日她跑过来领罚，他也快要忘了她。
    哎……瑶光又是一声叹息。
    都怪自己把她牵扯进来。她当初要是不主动去找她说话，不央求她隐瞒的话，她还是能独善其身，一个人安安静静，了无牵挂。
    也不至于像今日如此。
    姜众安慰说，“皇后娘娘不必过分自责，人总不能碌碌无为地活着。”
    为着自己心头上的事情死去，也不枉这一遭了。
    倘若不是机缘巧合，右安被派去皇后娘娘身边，或许这辈子姜众都再见不到右安。
    她只会活在他浅薄可怜的记忆里。
    右安是谁？哦，就是那个性情冷淡、谁都不爱搭理的优等生。
    现在，这个优等生的模样在他心里清晰了很多，也让他感触良多。
    护卫护卫，这一词不正是这么说的吗？
    仅仅是守护安危吗？不，还要护卫心中认为对的事情。
    瑶光听姜众这么一说，眼光顿亮。
    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吗？说的没错。对不对，与该不该。
    右安是不该，但她认为自己对了。
    姜众见瑶光突然眸光灼灼，盯着自己瞧，很是不安。
    “娘娘，属下哪里说错了吗？”
    “不是。”瑶光头微摇，柔柔地说，“没说错，你们都很好。”
    都很好。
    * * * *
    瑶光不让君曦来找她，但腿长在他身上，哪里拦得住。
    君曦每日午后会来点了一支香，然后过问一下皇后饮食睡眠情况，得知并无异状便放心地回去了。
    宫里传言也传到他的耳朵里，听起来无伤大雅，他就没管。
    外人就感觉更像那么一回事了。
    妃嫔们见皇上去了，一个个也都赶至皇后宫里，要烧香祭奠一下。
    走时还不禁要感叹一句：“皇后娘娘平时温柔贤惠，想不到性子这么烈，居然和皇上对着干。”
    “不过皇上也是，怎能不分青红皂白就禁皇后娘娘在上阳宫里呢？”
    “说起来我还没去过皇上宫里呢。”
    “这你就别羡慕了，关你在里头你乐意？”
    “……”
    德妃听见这些话，心里总觉得不对劲，皇上并不像是会做这种冲动行为的人。
    他不是一向敬重皇后娘娘吗？皇后昏迷之际，他每日守着，甚至还让大家都给娘娘抄经文。
    怎可能因为一个莫须有的误会，就将人软禁起来？
    待众人走了之后，德妃独自留下，想找皇后娘娘谈谈心。
    瑶光见她过来，深深的眼眸泛起波光，嗓音低低似有哭腔。
    “德妃……我想着你以前劝我的话，竟也没错。”
    德妃柳眉一动，她以前劝过皇后什么话？不就是让她早点想开，要在皇宫安处，动什么感情。
    “娘娘您早这样想就好了。”德妃温声说。
    皇后的脸上，不知是不是有哭过的原因，即使没有泪，眼睛也没红，却徒然让人见人心疼。
    她看得出来，皇后对皇上的喜欢如今已经淡了许多。
    想来皇上实在伤了皇后的心，不然皇后也不会如此。
    瑶光敛起悲伤，又对德妃说，若是以后她不在了，需要你多受累了。
    德妃面色一凛，“娘娘您说什么气话？您要是不在，以后谁来给后宫这些人做主？”
    “况且您是皇后，谁能动得了您的位子？”
    德妃话虽这么说，心中却觉得十分不妙。皇后说这话……不会是她想和皇上一直对着干到底吧？
    要是皇后娘娘一直与皇上不和，那皇上废后也不是不可能。
    一想到废后两个字，德妃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这些都什么事啊！到底是谁传的谣言，飞来一脚，让皇后落得这个处境？
    瑶光摇头叹声，果然，连德妃也不能理解。
    当时她和君曦说起要出宫的时候，君曦的反应很大，如今德妃也是。
    她就知道，无论她和谁提起，自己都是受指责的一方。
    怎么能随心所欲，抛下自己身上的责任一走了之呢？
    所有人都会指责她不对。
    堂堂皇后，不大度，不理事，逃出皇宫，算什么皇后？
    早该被废。
    德妃说，“皇后娘娘，您还是没看开啊。”
    看开了，就不会因为和皇上闹变扭，而想着离去。
    瑶光说，不。
    她是真的想开了，才会想要离去。
    德妃又和皇后说了些话，就说要回宫了，叫皇后不要乱想。
    皇上还是英明的皇上，不会因此而牵罪您。
    废后是件大事。
    ＊
    送走了德妃，瑶光一个人又在想德妃的话。
    若是对皇上没爱了，那还留下来做什么？仅是因为她身上仍有皇后的责任吗？
    显然德妃也是不想自己走的。
    用她的话说，这都什么事啊……
    瑶光本想要离开的心，又开始晃晃动摇。
    这次不是因为君曦，而是因为德妃。
    德妃说，后宫仍需要人来主持公道，您怎能一走了之？
    和皇上不和，您就看开一点，后宫女人都是这样过来的。
    瑶光想着想着，觉得一阵头晕。在屋子里待久了，视线也有些暗沉。
    出去走走吧。
    刚在院子里走了几步，又撞上桃玉在骂阿随。
    阿随把之前自己去上阳宫的事情告诉桃玉，桃玉听了很生气。
    开口就骂阿随不中用。
    “都怪你这不中用的！”
    “你不是信心满满说能混进去吗？结果怎么，还不是要人帮忙？这一帮就害了那右安姑娘，也害了娘娘，不然也不会和皇上大吵一架！”
    阿随解释说，”那……那奴才也没想到皇上那里会增派人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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