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说要来带你走了，你为何不愿意和我走？”
    瑶光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掉落在右安的脸上。
    瑶光头一次见她脸上有了笑容。
    终于可以不用纠结摇摆于皇上和皇后之间了，也算是一种解脱，反倒释然。
    右安握住瑶光的手，双唇翕合，声音细微地说。
    “娘娘，一天有十二个时辰，我十二个时辰都在看着你。”
    “可你没一个时辰是开心的。”
    “倘若这世上有什么东西能让你开心，就算丢了性命，我也想捧过来给你。”
    嗒……
    细弱的话语说完，右安的手臂倏然从半空中滑落，打在地上。
    瑶光再也握不紧她。
    “右安！”
    瑶光撕心痛喊着。
    大殿内响彻她的声音，颤抖的声音。
    “我不要你牺牲性命，我只要你好好活着呀！”
    “你这样离我而去，你觉得我会开心吗？”
    不会的。
    不会的！
    君曦也被右安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撼。
    他竟不知道，右安这个不起眼的暗卫能如此刚烈。
    他更不知道，在自己看不见的时候，他派出去的暗卫居然和皇后的关系……这么交心交肺？
    作为皇上，他看到这一幕应当是恼怒的。
    一个本该听从自己命令的人，屡次三番违背戒律，期满君上，他不该为其感到一丁点惋惜。
    不应该。
    可……对方是皇后，是他的那个多愁善感的皇后。
    他的恻隐之心也跟着被牵引。
    瑶光的脸苍白无助，在他眼前挥之不去。她抱着右安的头，哭得那样伤心、绝望。
    即使昨晚自己强迫她的时候，她哭也只是无声地委屈地哭，不像这般撕心绝望。
    “幼微……”
    他走下王座，来到瑶光跟前。
    想要安抚她。
    幼微你先起来，朕扶你起来。
    瑶光当即甩开他伸过来的手臂，反应很激烈，“你不要碰我！”
    “你也不要碰她。”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派一个人来日夜监视我。
    在我已经接受她的时候，你却又要对她施以惩罚。
    现在她死了，你满意了吗？
    满意？他见到她如此难过，怎么可能满意？
    君曦悬在半空中的手臂愣是收了回来，他知道瑶光此刻正痛在心头，说什么都没有用。
    人死不能复生，她便把怨念也都一并怪罪到他身上。
    仔细想来，他有做错什么吗？
    他唯一疏忽的就是以为暗卫都能公事公办，却不料她与皇后之间早已掺了许多私人感情。
    若今日在这殿中的是皇后的宫女，结局绝对会不一样。
    “所以这就是我最讨厌你的地方啊！”瑶光痛心地说。
    你分得太清楚了！公私分得清楚！身心分得清楚！
    是你派的人没错，可她已经到我身边了，为什么不能替我着想？
    为什么瞒着你就是不对？
    你说啊！
    面对瑶光一连串的质问，君曦一时也沉默了，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了她。
    身为君王，对自己的人有绝对的控制权，这是常理。
    可他的皇后总是不顾常理。
    叫他怎么和她讲道理？
    右安若是肯跟她走，他当然也不会拦着。
    但倔强的她选择了自尽，之后再说任何理由都苍白无力。
    “你不让朕碰，那让宫女太监进来吧。”沉默少顷，君曦温声开口道，“先把右安好生安置了，别让她死不瞑目。”
    沉浸于悲伤的情绪中，只会令她越发难受，他试着把她拉出来。
    君曦的话提醒了瑶光，右安倒下之后就已没了气息，一双眼睛却还睁着，就刚才那样看着自己。
    瑶光抬起手来，手掌覆上她的眼，慢慢抚下，“右安，我带你走了。”
    再移开时，只见右安的双眸已经紧紧闭上，安详地闭上。
    瑶光收回手掌，移至右安的腰间，她一个人想把右安抱起来。可惜瑶光的力量不够，刚一起身，两个人都险些摔倒在地。
    “你慢些……”君曦赶紧过来帮忙，又让外头的福宝进来一起。
    瑶光仍是拒绝。
    即使她一个人抬不动，她也不想君曦碰她。
    瑶光冷然地看了君曦一眼，说：“不必劳烦皇上，你的人，我用不起。”
    君曦：“……”
    她的话里讽刺意味太强。
    右安就是他的人，结果却落得如此下场。
    所以她说她用不起。
    言毕，瑶光收回视线，不待福宝进来，率先朝外头喊了声“阿随，你过来。”
    阿随是瑶光从长乐殿一路带过来的人，皇上有说皇后可以直接进，但丫环没有说可以，福宝公公就将她拦下，让她站在殿门外等候。
    虽然没进去，但听见里面两人说的话，又看见皇后娘娘身旁倒下的人，再怎么笨也猜的出来发生了什么。
    她二话不说，旋即，就径直地走到了瑶光身边，一手扶起了右安的另一只手臂。
    “娘娘，让奴才和您一起抬。”
    瑶光点头说“好”。
    阿随帮她，她是最受得住的。
    不仅仅因为阿随是瑶华宫的宫女，更是因为右安曾救过阿随一命。
    只不过这傻丫头一直不知道救命恩人就在眼前而已。
    二人艰难缓慢地将人抬出永宁殿，君曦在后面望着她们的背影，想帮忙却帮不上。
    君曦只好和福宝使了个眼色，让人在后面跟着，一路护送皇后回宫，不要有任何闪失。
    瑶光带着人离开了上阳宫，侍卫们也没人阻扰，一路跟在后面护送。
    护卫们在后头跟着，心里想着：“看来皇上的软禁令，不到一天就废了。皇后娘娘要是不想的话，皇上也拦不住她。”
    瑶光刚踏出宫门，就感觉到胸中异常沉闷，是一阵痛心。
    她突然顿住了脚步。
    后头跟着一串的侍卫和太监，也不走了。
    阿随问娘娘怎么了。
    瑶光不语，回眸，深深地望了眼身后那庄严肃穆的宫殿，曲眉微蹙。
    君曦，我也不想爱你了。
    爱你好累。
    *？？？*？？*？？*
    回到瑶华宫，所有人都大为吃惊。
    一惊皇后娘娘终于回来了，二惊皇后娘娘居然带了一个人回来？！
    而且这人还……还断了气……
    这是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看看娘娘的脸色，也没一人敢过问。
    瑶光让人把右安的身子先擦拭干净，然后就去找了常嬷嬷。
    因为带着右安，她们步伐极缓，走了一路，也想了一路。
    瑶光回去时，情绪虽终于平复一些，但已然不似从前。
    她问起常嬷嬷宫里办丧事下葬的这些事情要如何做。
    常嬷嬷说没给下人办过丧事啊。
    下人直接拖出去找个地方埋了，哪里还会给她办理丧事？在皇宫里可多晦气。
    就算办了，有谁敢来吊唁呢？
    皇后心态变啦！瑶怼怼要上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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