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太阳被影影绰绰的浓密树冠遮掩, 淡淡的微光从叶子的缝隙中穿过,经历了地下的阴暗,此时见到周围潮湿的丛林反而觉得很亲切。
可是劫后余生的小队没有一个人说话, 面色难堪地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忽然,那个叫做王大成的男人猛地弹坐起来,一把拽住了身边面色惨白的队友, 瞪大的眼中带着怒气咬牙道:“赵志远, 都是你……”
他话没说完, 就被身边的简玉成寒着脸猛地拽住, “闭嘴!都别说了!”
王大成的两腮咬的紧紧地, 一把甩开了抓着赵志远的衣领, 坐在一旁烦躁的揉着刺头。
老鼠最是记仇的生物, 如果赵志远没有踩死那只变异老鼠,是不是就不会引来变异鼠群,死去的队友是不是就能成功逃上来。
这种假设谁都不知道,但是赵志远的脸色惨白, 最终有些崩溃的把头埋进了自己的膝盖中。
靳炀撑着身子坐在印忆柳的身前, 从身后的包里掏出了给印忆柳一直准备着的帕子,他夹层里还放着在z市基地时兑换的儿童专用的洁柔巾,此时都撕开给身边的小家伙用。
他看着小姑娘脏兮兮的小脸, 身上的小衣服也沾了泥泞, 第一次有了想要立刻就去购物的冲动, 想买下干净漂亮的公主裙穿在印忆柳的身上。
他眉头微微皱着,低声询问:“刚刚受伤没?”
印忆柳眨巴眨巴眼睛, 很是乖软的摇摇头, 她离靳炀很近, 一低头就能看到男人长而浓密的睫毛。
此时的金大腿捧着她脏兮兮的爪子给她擦手, 每一根指头都轻轻地搓一搓,像是对待什么珍宝,动作十分轻柔。
擦完小手以后,他转身换了新的洁柔巾,又抿着唇给小姑娘擦着脸上沾着的尘土。
印忆柳被湿湿亮亮的手巾蹭着柔软的脸颊,顿时眯了圆眼睛,像只猫崽子一般软乎乎的。
就在靳炀抬手的时候,她视线落在了给自己擦脸的修长指头上,靳炀的手好看这是她早就知道的,可是更令她在意的是手上红肿的伤口。
青筋微凸的手背和指骨处红了一片,突出的地方破了好几块皮,渗着红血丝的伤口处还沾着井盖上的泥土和沙硕。
这是靳炀刚刚强行破开井盖时受的伤,但是他丝毫不在意,仿佛手不是自己的根本感觉不到,又或者仗着自己强悍的恢复能力便不以为然。
等小姑娘白白净净的小脸重新收拾干净,又恢复了超级萌的状态,他面色淡淡把洁柔巾放进包里,准备拉上拉链。
就在这时,一只小小软软的爪子忽然盖住他的手背。
他一抬头,看到印忆柳鼓着腮气呼呼地等着自己,像是很不满的样子。
“怎么了?”靳炀有些迷茫。
印忆柳见他对自己的身体和伤势如此不上心,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蹲下身子把背包拉链拉开,把洁柔巾掏出来,圆嘟嘟的身子团成一团像只汤圆。
她拉起了金大腿擦伤严重的右手,靳炀眉眼微垂,不自觉地卸了力气任由小兔包拉着他的手掌。
印忆柳的小肉爪抓着靳炀那指节修长如玉的手,眉头蹙着一脸心疼,她看着手背和指骨上破皮渗血的伤口,凶巴巴地瞪了一眼靳炀。
“你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吧,这是你的手么!”小姑娘声音奶凶奶凶的,毫无气势可言,偏生挺着胸膛软声教训着,很有大人的派头。
她有些心疼地凑近,轻轻地吹着伤口处的沙硕,像把上面黏着血的脏东西都吹掉,不自觉地放轻了动作。
低头时头顶□□的兔耳垂了下来,微微晃着很是可爱。
其实这点伤对靳炀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就像是毛毛雨一般。
更痛的伤痕在他幼年时被打到淤血骨折、车祸时断腿都尝过滋味,那种地狱一样的日子他咬牙熬过来了,这些小伤便显得微不足道。
没有人会在意他的伤势重不重,身体健康与否。
可是忽然有一天,一个个子矮矮的兔包蹲在自己的身前,一脸心疼地轻轻给他擦伤的手吹气,还幼稚地小声嘟囔:“不痛不痛。”
靳炀感觉这阵清风狠狠地吹进了自己的心里,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他微微垂眸,不去看小姑娘柔软的脸颊和垂在自己眼前的兔耳,他怕自己忍不住把兔兔狠狠地揽进怀里。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异样的波动,掩住的眼眸中微金色的流光涌动,他多想就这么把乖的让人心悸的兔兔藏起来,不让别人发现她。
可是不可以,小朋友要有一个适当开放的环境才有利于身心成长,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影响了兔兔的成长健康。
靳.老父亲.炀疯狂压抑自己的情绪,半晌才恢复了常态,静静地看着小姑娘的发旋。
印忆柳把擦伤处的沙硕吹掉后,皱着包子脸轻轻地用手里的帕子给他擦拭伤口,把上面干涸的血迹和灰尘都擦下来。一边擦,一边抬起小脸小声问道:“痛不痛?”
她表情有些纠结,竟然像是自己受伤一般,靳炀看着心中愈发暖涨,哑声道:“不痛。”
等擦好伤口,印忆柳用洁柔巾在靳炀的大掌包了一下,打了一个歪歪斜斜的蝴蝶结,左看右看十分满意。
她短短的小腿蹲的有些发麻,等站起来的时候身子虚晃了一下,还是靳炀撑着她的小臂,一脸无奈地给她揉了揉过电一般的腿杆。
印忆柳小脸红了一下,而后叉着腰奶声“教训”道:“下次受伤了不可以再无视了,听到了嘛!”
被教训的靳炀点点头,唇角勾着淡淡的笑,“好。”
他心情愉悦时声音格外低沉,一双深邃地瞳盯着人瞧时,像是有一汪温暖的泉,简直要把人溺死在其中。
而印忆柳此时就直面这种暴击,她心中感叹:我只是个小朋友,不要对我露出这么苏的笑容!
她扛不住啊!
简玉成一直默默地看着这一大一小的互动,不知为何自己羡慕起来了,他末世前还没成家,觉得有了妻儿后就人生就有了负担;末世后更觉得一个人活得久。
刚刚在底下见到靳炀带着印忆柳,还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一个小孩儿时,心里还觉得好笑。
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真有这种绝世好“父亲”。
可是他现在忽然有些眼热。
队友会背叛你,朋友会抛弃你,末世注定是充满了死亡和分离的孤独旅途,他忽然有些渴望这种温暖了。
简玉成动了回b市就找个女人生个闺女养养的想法,毕竟这靳炀的“闺女”简直太可爱太贴心了,看的他心痒痒。
只不过他不知道,有的小孩儿的身躯里装的是大人的灵魂,所以才不会哭嚎不会尿床。
等队友们休息整装后,简玉成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重拾警惕环顾着四周。
他看着除了那一大一小毫无负担的两人,其余队友都低迷的神情,只好鼓舞士气喝了一声。
“别拉着一张死气沉沉的脸,都从地底下出来了,干完了这票咱们回到b市就是有保障领国家粮食的正规军了,都精神点,还有硬仗要打呢!”
话虽如此,但是众人的兴致并没有因此提高,接二连三慢吞吞地起了身。
“咱们虽然上来了,但是保不准那东西再来一次。”印忆柳小声说道,他们从下水道九死一生爬了出来,并没有和巨型植物的根茎正面交手。
靳炀摸了摸她头顶的兔耳,“别担心。”
他看了看周围,身前正好是一颗巨大的变异柳树,长长的枝条垂在半空中,微微的荡。
他和身边的简玉成说了两句话,简玉成脸上露出了将信将疑的神色,最后还是点点头,和其他队友说道:“几个男的就近爬树,折几根结实点的柳枝下来,有用。”
队友里有唉声叹气的有抱怨的,但都行动起来,高不见顶的树干上爬了几个进化人。
他们爬的快力气又大,很快就从上面扔了几根结实而柔软的柳枝,印忆柳等人站的远远地,等所有人都爬下来后,他们才走了过去。
靳炀从怀里掏出匕首,把这些变异柳树枝上的倒刺全部削平,而后扯了地上坚韧的野草把这些柔软的柳枝全部捆在一起。
“缠在腰上,一个接一个。”他说着,让身边的印忆柳变成兔兔,跳进了自己的怀里。
柳枝缠住他紧实的腰杆,把他身材衬的很好,宽肩窄臀长腿,其他人虽然疑惑但也照做,一个接一个地把柔软的柳枝缠在腰上。
简玉成忽然笑了一下,“这回咱们才真的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靳炀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玻璃瓶,里面淡黄色的液体缓缓流动,他肩头的印忆柳看到这东西后顿时明白了他的想法。
他把瓶塞打开,顿时能闻到一股子淡淡的酸气往外涌,他顺着身上的柳枝往上倒,只见腰间阵阵烟气冒了出来,枝条和叶子顿时缩水蜷缩成干巴巴的一条。
这液体正是从z市基地带出来的烧死植物的酸,他们的冲锋衣都是防腐蚀的,没有绳子只能用这种方法。
只要地底的东西再出来,无论缠住谁,其他人都能迅速反应过来支援,防止那人被拖走。
而他们腰间的枝条被酸腐蚀后仍然坚韧难以折断,湿湿的含着酸水,一旦那巨型植物的根茎接触到,也会被烧灼枯萎。
“行了,这样就差不多了,先不要去找那些小队了,回中转站。”靳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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