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思回上海那一天，闻笙去机场接了他的机。
    他要回程前，甄芸给她打过电话，却没有告诉她具体的返程时间。
    她在电话里问过沈宜思，想问个具体的时间。
    出差在外，他醉心于工作上的事宜，和她联系的时间少之又少，一个礼拜只通过一次电话，外加这一次，且两次都是她打过去的。
    她也没怪他，虽说七月份已过，而他还没回来，她问他这趟旅程是不是很不理想，要不是到了焦头烂额的地步，他怎么能一去这么久。
    短短一次通话，听见他在电话里咳了好几声，压制不住的微弱细声，听得她在电话这头，心脏随着他的鼻息，一颤又一颤。
    关怀的话没有，他说最迟下个礼拜会回去，也让她不要太担心。
    他怎么就听出了她在担心他呢。
    “那你回来那天，我去机场接你。”
    他回说不用了，具体的时间暂时未定。
    挂了这通电话后，她坐在沙发上坐了两分钟，翻手机查了查柏林的天气。
    一个礼拜有三天在下雨，天气阴绵。
    心里想，他该是要早些回来的。
    上海是大晴天。
    他果真如他所言，自通电话后，又在柏林待了一个礼拜。
    飞机到上海时是七点，闻笙起了个早，来的路上，卖花的店铺没见几家开门，停车到机场外，她在道上转了两圈，说不清自己在急什么。
    有些拿不定主意。
    回身拉开车门，从车里拿了一瓶昨天喝剩下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两口，顺了一口气，这才关上车门，往机场里头走。
    她到的时间刚刚好，赶上飞机到点。
    陆续有人往通道口走，她不需要太仔细地看，因着沈宜思总是独特的，人群中央，他个头高，身边稀稀拉拉又是一堆人，若走出来，没准他还能先看到她。
    从怀里掏出手表，她看了看时间，等了有十多分钟了。
    手里空无一物，望望身边接机的人，或多或少举着牌子，从vip通道里走出来的人，早上七点的航班，想来大多数是生意人。
    心里空落落的，觉着还是带一束花的好，尽管在人群里，她会显得有几分突兀，可她心知，来接他的机会不多了。
    收了手表，塞进了口袋里，拧开瓶盖，又喝了一口水。
    闻笙站在人群的外围，身边相继有接机的亲属领着人往外走，她转身去看。
    期间收到了凯雯给她打的电话，她没接，怕接了，一会儿错过甄芸的电话。
    凯雯发消息问她，九点的拍摄工作是不是要推后。
    她发语音回她消息，“用不着推，我能赶到。”
    凯雯已经在现场，和她说了不少机位上的细节，她不再有耐心听，和她道，“晚点和你打电话，路上你和我说，对了，实习生到了没有，催催她，让她精神着点，她要是到了，你和她先把工作交接上。”
    都是工作上的细事，和凯雯聊罢两句，手里的矿泉水又被她喝了两口，瓶身喝空，她盖上盖子，退到一边扔空瓶。
    扔完空瓶，再转身时，初初看见人，她有一腔的欣喜。
    经不住微念出了他的名字，“沈宜……”
    一刹那的喜意盖过了头顶，踮着脚远远瞻仰他，却在望见他身边并行的人后，再强的喜劲都慢压了下去。
    他身边是周博颜。
    并不是一前一后的距离。
    挨得很近。
    原来是坐一班航班回来的。
    怪不得不让她接，接他的人实在不少，前头围满了人影，尽皆堵在了他二人身前。
    也不知道是接他的，还是接周博颜的。
    一应的人，为他二人开出了一条道，她在远处望见他略微颔首的模样，穿了件黑衬衫，是很好的状态，精神头备足。
    这时，他位于人群之中，恰如她所想，确实是一眼就能看见的，想忽视都难。
    站在她身侧徐徐前行的人，也被他吸引，带着好奇心，不由得回首多望了两眼。
    他架势足，身份在那里。
    得什么样的人站在他身边才合适呢，周博颜必然是合适的。
    接她的人跟在她右手边，一路往前走，一路和她汇报近期的公司动向。
    一行人眼见都要走远了。
    闻笙伫立原地，只往前迈动了两步路。
    错过了上前的时机，再追赶上去，势必会引得一众人回头看她。
    况他和那人关系好，到了机场也不见分头行走，仍然走在一块，她望他们的背影，望着望着，彻底停了脚。
    算了。
    她从兜里掏出手表，原本这表是戴在她手上的，她往上看了一眼时间。
    埋着头走路，心情谈不上低落，却还是按着手腕，将手表戴回了腕上。
    直到走出了机场门外，望见门口车水马龙的人流涌动，迎头便又看了一眼天空。
    今天是个大晴天，天空湛蓝。
    一直在想，她要是晚点再扔矿泉水瓶，会不会不一样，或许站得近了，望得清楚他面上的颜色，她能多几分勇气。
    敢于走上前的勇气。
    也或许她在乌糟糟的人群里头，甄芸能先看见她。
    “闻小姐。”
    是甄芸的声音。
    她抬头，十分诧异。
    甄芸站在台阶下头，不是她一个，她身边亦站了人。
    刚刚才瞧过面的人。
    就这么碰到了？
    感到讶异的同时，她迈不开腿，也忘了说话。
    知道他在看她，就站在那，笔挺挺地站着，眸光幽长，星河汇聚，却是极为的平静。
    她望呆了。
    好半晌，才微微张开了口，没喊出声，又闭上了。
    心里如同砸倒了一面调味台，百感交集，很不是个滋味。
    她出神出得厉害，甄芸和她道话，问她，“沈总眼睛亮，说看见了闻小姐，原来真的是你，就说闻小姐你怎么会在机场，是来接沈总的吗？”
    甄芸在她耳边念了太多话，让她感到窘迫，窘态同时，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答她。
    “甄助，我能和你们沈总说几句话吗？”
    甄芸回首看，见他们老板的目光打到这处。
    立时点了点头，甄芸不再叨扰她，和她说，“去吧，沈总一直在等你。”
    甄芸拿话哄她，明明是她一直在等他，怎么到了她嘴里，就变成了他在等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