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小别胜新婚那可是当真的，今晚非要在她家住。
    屋里转了两圈，脚步轻缓，坦坦荡荡便进了她卧室，和她道，“就在这里将就一晚，不早了，你也快点睡吧。”
    说着就脱了身上的毛衣。
    她摸不透他的用意，在他自己家里，他爱干净爱的要命，到了她这里，说睡觉就睡觉，连澡都不用洗一个。
    “滚蛋。”她站在门边，看自己的卧室，看坐在床沿上的他，这场面，不知是多违和，“我说你……”
    有时他又是特别好的，就比如此刻坐在她卧室里，不和她谈条件，也没有太多的攻击性。
    脱好的毛衣，他一层一层叠好，像豆腐块一样，轻轻放在床头。
    向她勾手，“傻站着干什么，快进来。”
    可见人的长相多有欺骗性，耽误了她行程，插手她的工作，她对他有一肚子怨言，却凭他几个没意义的动作，说几句不三不四，温温和和的话，她就闷了声，把怨怼又都憋回了心里。
    把手伸了过来，想要她牵住他的手。
    她小巴掌拍过去，打飞了他的手，“你搞什么啊，来真的？”
    真要在这里住？
    被拍红的手他默默收了回去，搭在身侧床沿上，拍了拍床单，示意她，“过来坐，不要站那么远，我听不清你说话，费力气。”
    腾起脚尖，她很是意气，踢了一脚席梦思床垫，依然站的远，意在告知他，过不过去坐，不是他说了算。
    不过他今晚，确实有些不一样，说话中气不足，所以声线才低柔的好听，大概是因为外头还在下雨。
    盯着他看，看了半晌，“算了，算了，随便你吧。”
    明天让阿姨来换床单就是了。
    他附和着她的话点头，“嗯，好。”
    “那你不用去洗把脸洗个手什么的吗，就这么睡了？”
    那她的床还要不要了。
    往他脚上的臭袜子望了一眼，都没脱掉，方才还用脚够她脚。
    他低下头，看样子是要咳嗽，没咳出声，说话，“不想折腾了，坐车过来，精神头不够，还有些累。不用管我，明天就缓过来了，我不认床，就在这里睡一觉，你不嫌弃就好。”
    好话被他说尽，她呵呵发笑，“没事了，你高兴就好。”
    累是真的累了，门没替他关上，他在屋里，灯关了半截，睡熟了过去。
    咳嗽声渐渐消退，咳得人心里发慌，一点点声音，满屋里都像能听见似的。
    这么难受的话，非要待在她这里干什么呢，活受罪。
    整夜闻笙都在暗房里工作，可能天气好，大雨倾盆，被乌糟糟的人打扰，想的多，做事便有了干劲，精神比昨天晚上还要好。
    熬夜是常态，熬到凌晨三点钟，才稍稍感到一丝困意，伸了个懒腰，洗了把手，推开门准备回卧室。
    卧室有人呢。
    留了盏灯。
    睡的真香，枕在她的枕头上，被子盖得紧紧的，脑袋露在外头。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像落实到了某一处可以垫脚的地方，想起屋里的灯，靠近床头，还是她妈前几年找人来安上的。
    在门口靠了一会儿，手插在口袋里，撇头静静看睡着的他，进屋替他关上了灯，屋里昏暗，出门时，轻手轻脚，也替他掩上了门。
    睡相老好的人不一定规矩。
    回客房睡觉，客房没住过人，被子是现成的，要自己铺上，忙完倒了头她就睡着了。
    后半夜睡的醉生醉死，梦里渐入佳境，也想不起引了一头狼刚刚才入室，就睡在她隔壁。
    睡了一觉醒的人，站在她门口，压着声音咳嗽，怕惊到她。
    睡着了，人比醒时乖，鼾声阵阵，鼻孔朝天出着气，当真惹他怜爱。
    他进了屋，坐在她床头，低头看她，看到兴起时，动手摸了摸她的脸蛋，也拨了拨她的鼻头，望着她发笑。
    笑意无声，眉眼沁玉。
    顾不得身上带来的冷气，抄手伸进被窝抱起了她，返寒的夜里，想要抱她回房睡觉。
    少说要同床共枕，贴一贴她身上的暖气。
    自己睡的床，没有她捂的热。
    只是这一动，好梦被人从梦外扰了，她觉得别扭，在梦里翻了个身，若不是他抱得紧，她能从他手里重又跌进床榻里。
    抱她的力气是有的，她打着鼾，声音没断，手脚却不规矩。
    险些又咳出了声，克制般压进了喉管深处。
    “阿笙，你乖点。”
    尽是无奈，眼底现出了宠溺，平时藏的严，她看不到这等别似人间的光景。
    说什么话，她都是听不见的。
    便改了主意，将她又放回了床垫上，掀起被罩，一同盖在了自己的肩上。
    拥着她，像个暖炉，让他又睡了场好觉。
    一早。
    一般她不会这个点醒，实在被人勒得喘不过气，手脚并用，一点儿都伸展不开。
    人从梦里溜了个神，看清面对面、鼻贴鼻有个人，瞬间就惊醒了。
    “啊啊！阿西……”
    什么鬼啊。
    猛一推，将他推了个醒，他辗转坐起身，望着面前一惊一乍的小姑娘，揉了一把她的乱发，问，“几点了，怎么醒了？”
    她就惊奇了，“你怎么在我床上？”
    他望到了时间，不早了，揭开被子起床，“大惊小怪的，你再睡会儿。”
    爬出床，去浴室她也洗了把脸，简单清理了下，头发都没梳，从房间出来，望见客厅他竟然还没有走人，“你怎么还没走？”
    他穿戴整齐，坐在沙发垫上，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本书，捧在手里求知若渴的看，像个正经人一样。
    她问话，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道，“打了电话叫阿商过来接，来总要点时间。”
    她满腹疑问，可他一句话也没有，半个解释都不打算说，快要把她憋死。
    既想问，又为了争这口气偏不去问，他真会说话，反打了她一耙，还说她大惊小怪。
    望着他的背，嘟嘟嚷嚷她骂他骂了老半天，仗着他听不见，一个人戏精够了，踢开客房的门，倒进被子里，埋头便又睡了个回笼觉。
    阿商来接人，接的太晚，中途出了点意外，在闻笙家门口碰上了明阳的车，明阳认识他，和他一道来敲门，眉头皱的高，疑惑不解。
    猜测归猜测，这人怎么说也是沈总身边的特助，阿商道，“明总早，我过来接人。”
    直至按了门铃，门从里头开，看见了立在门口的人。
    还真是沈宜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