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做什么,这地方也太小。
他思索她的话,伸手按动了手边的按钮,没隔几秒,她面前的隔板缓缓而落,闻见新鲜的空气,人仿若活了过来。
副驾驶上的阿商,没有回头看。
沈宜思喊他,喊的亲切,“阿商。”
“在。”
说话前,不明白为何要先看向她,他对阿商道,“闻笙说这车不好,要你下去走走,你愿意不愿意?”
空气有半晌的静谧。
闻笙一口气憋在了心尖,半天张不开嘴皮,扯着嘴角,干干发笑,“沈总,我开玩笑的。”
阿商却是死心眼,他只听他上司的话,道话诚恳,侧首对沈宜思低头,“是,沈总。”
小吴靠路边停了车。
阿商果真解开了安全带,巧的是,他将将要下车,车里手机响了。
阿商拿过手机,和沈宜思道,“周总的电话。”
闻笙不是有意瞧见,低头只是草草一眼,小字却格外清晰,沈宜思的私人手机,给周博颜留了备注。
“阿颜。”
久别思款颜,承欢怀接袂。
他接通了电话,语意温吞,对那头说,“什么事?”
出神间,停稳的车往前又开了去,闻笙沿展着车窗回头看,和沈宜思身边众数人如出一辙的阿商确立在原地,毫无怨言,微低头以目送着大老板的车驶离。
越来越远,最后只剩下个模糊的身影。
沈宜思说了声好,意犹未尽的道话,手机挂断,眉上并留着期然的神色,对小吴道,“边上停车。”
二度停车,小吴打开了车厢内的头灯,虚黄的光亮贴在闻笙发梢上,狭窄的空间不因少了个人而显得宽阔,依例的呼吸不畅。
她在心里说,兴许是好事,就这样下了车。
可来时不是带着忐忑与不安。
直至上车前,还抱着奔赴黄河的决心,不到岸上不回头,踩在地上的泥土,孤注一掷。
脸色在灯下忽明忽暗,惨淡的不堪入目。
被他贴到额头的手惊回了神,手关节上的温度,凉得令人发指,“嘶……”
猛往回吸了一口气,避开了他的触碰。
肩膀缩至靠背垫上,瞧见他收回了手,入目是一张清秀的脸,他往后靠,拉开了这须臾的间歇距离,“老出神,是个什么习惯。”
闻笙收紧了双膝,浑身不自然,仔细看他的脸,透过镜片,看他的眼。
面上虚着一丝关怀,现在不见了影,缝合她的视线,他问,“看出什么了?”
她抿紧了唇瓣,什么都藏不住,两颊显出冷落般的孤寂,生了他的气,却不能发,“沈总,你这样没意思。”
他疑惑了,哼一声,“嗯?”
手已经按在了车窗上,先他说话前,她为自己谋个体面,同样的事不能发生二次,再转过脸时,却温顺得不像话,顶不住他的试探,她唤,“沈总,”此刻顾及不上前头是否还有个小吴,抬头看他,“好久没看见你家小二子了,它还在家吗,我想……去看看它。”
咬着嘴唇还是说出了话。
他垂着眼望她,忽冷忽热的脾气,好的时候,比小二子乖上一分。
不是亲手养的东西,实在差了些。
“小二子不在这边住,要想看,只能换个时间——先下车,”他道话,“那边门,能自己开?”
终归。
上回还不是自己开的门。
“能。”低声。
开了门,她走在人行道上,撒开了步子走。
脑门上的热气未下去,迎面看见了个人。
周博颜?
从她身边经过,赫赫有名的周小姐连施舍一眼对她的心思都没有,倒是她,狠狠转过了身,盯着她的背影看,恨不得看出个窟窿眼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沈宜思他竟然下了车,就站在车旁。
周博颜和他有话说,往他手上放了东西。
方才不该逆着方向走,这下怎好再回头。
一条道路走到黑,自己像委屈了自己。
去,去他那个贱人。
明明能说人话,偏偏要弄个一知半解。
从车里下来,开始不适应车外的温度,一年最后的半个月,想回暖还要再等上两个月。
拢紧着身上的外套,双手抱臂,一边走,一边顺着气。
公交站台的牌上播着广告,她走了好久,觉着走累了,应该让自己歇一歇。
她妈说,真不行,就回家。
可那里,那么大一栋房,哪里真就是她的家。
站在原地呼了一口气,渐渐松开了双臂。
回头没把自己的魂惊出。
身后跟着一辆车,低调尽然奢华的路虎,熟悉的车牌号。
她对这辆车不能是陌生。
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她的,跟了她一路?
车慢慢地开,慢慢地向她驶来。
一路跟着,一路没有按一声喇叭。
车开到她身边,她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车窗缓缓落下,车里是他,在这条逆行的道上,露出他半个身子,他道话,“给秋生打了电话,叫他去接了小二子回来,还气吗,上车来,让你看它,我们这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