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思的面容柔和在暖意的光里,他将斑驳的夜色带到了身边,月华照烟,所经之处,晚风亦是温和的。
有一道光影从他润泽的眉眼间滑过,掩不住他望人时的情深无暇,他写在诗里,不在这一方狭小的包间内,他温柔地,活像个局外人。
闻笙走回到茶几边,心落了好几层。
他的坐姿始终没变,却问,“怎么关起了窗。”
“外面有风,”她牵动嘴皮,笑得不经心,“冷得很。”
他无声望她。
被他看得心里生了毛意,本就复杂的心思,她装作随意,告知他,“我怕冷。”
一句多余的话。
说不说都没有什么意思。
她因此落得不自然,没去看他的脸,心知此时此刻他一定是在盯着她看。
他看她时,喜欢无声无息。
“沈先生。”
要是没有什么事,就让她先回去了吧。
她知外面的景色再好,但心里怎么都没了味道。
他给她添了一口茶,热气腾腾的茶水,“喝点。”
他如是道。
她端起了茶杯,双手捧在手心里,狠了狠心,一口气喝完了杯里的剩茶。
苦涩得要命。
不禁蹙起了眉头。
他也只是短暂笑了那么一下,后头再怎么看他,他都是平和的神情,看不出情绪的模样。
她放下茶杯,他还问,“好点没有。”
“好点了……”
来之前,想得简单,老辈人爱待的茶楼,有特色的包间,是他的标签,和他待在一个房间,统共还没有说多少句话,她竟然中招就中得这么快。
今日原来是个鸿门宴。
以他为饵,美色当道。
要不是对他有些了解,今晚她怕是就走不掉了。
她可记着,他对她的公司下手下得比谁都要快。
当着他的面,她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实则这是个不怎么礼貌的举止,她却做得刻意又坦荡。
望见时间过了九点,好像也差不多了。
但她还没有讲话,他先问起,“有急事?”
“嗯——”她翻过手腕,“有一点,想起我还有样图没改完,公司好像等着要。”
她自己就是大老板。
借口找得有几分拙劣,他信以为真了,道,“工作上的事,”似乎是在思索,他沉了眼眸,“要是急,还是得以工作为重。”
她顺着他的话说,“是的呀,”想求他放个行,话却又不能明说,“时间不早了哈。”
他点头,“等这壶水开,我送你下楼。”
“好……”
他真的是在等水开,明明都不喝茶了,难道他不打算走,后面还有下一拨要来的客人吗。
等水煮沸,前后其实只有一分钟,她盯着壶盖看,盯出了神。
他利索收拾起面前的茶具,动作是慢的,但胜在熟练,什么都捡好,他望向她,忽问了她一句话,稀松平常的语气,“下一次,打算什么时候来看我?”
对了。
就说该来了。
即便做了设防,但心里那一下,猛然还是受了惊。
心里的惊诧是合时宜的,他段位实在太高。
她有好久都没有答上他的话。
没等到她答话,桌上的壶盖咕噜发出了声响。
水沸了。
和他一道下了楼,她走在他左手边,侧着视线看向他,看清他的下颚,是一道棱角分明的弧度线。
甄芸早在原地等,她听见他跟甄芸说,“给闻笙排辆车,先送她回公司。”
甄芸说好,给她安排车去了。
她立在那处,一直都不在状态,人发怔。
他刚才叫她什么来着。
他在外人面前,叫了她名字。
再想阻止甄芸都来不及,喊她,“不用了啊,我坐地铁就可以了,真不用了。”
甄芸走远了,也只听他的话,还是叫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