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静谧,车厢内的灯是亮着的,昏黄的光隐隐照着闻笙的眼,耳侧的过窗风这时仿佛无关紧要,伴随着几声车鸣,面前是红绿灯路口。
他说话了,“把灯先关了吧。”
闻笙关了灯。
关了灯,没了头顶光线的焦灼,车内气氛稍渐和缓,闻笙觉轻松了不少。
也不太看得清他的脸,即便是看见了,闻笙权当做没有看得那般细。
他和上车前,像是有些不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解了衣领处纽扣,露出脖颈的缘故。
车再往前,就是闹市,外头的灯一下子亮堂了起来,这个点上,路上有一些行人。
静了有好几分钟,闻笙没法专心开车,她自然是有点话想和他讲的,思来想去,半天还是没开口。
她下意识转头又看了他一眼。
望到他在看窗外。
她方扭回头来,正看着前窗玻璃外路口的路况,就听见他问话,“看过了吗?”
闻笙反应足有三秒,才觉出他约莫是在问她画的事。
画是杜勤礼买下的,为她买的。
她嗯声,心情不大好,“看过的,上次去画展拿画,我陪我妈一起去的。”
逢到前头要等红绿灯,闻笙跟车往前走,断续停着车,后头却有不懂事的新手,鸣了两声笛,意图超她的车。
闻笙被这人弄得恼火,前头一点细小的缝隙,他非要往里钻,车身已进了一半,她不得不减速。
最烦不懂事的车主超她的车,闻笙狠按了一声喇叭。
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刺得前方的车半天进不了道上。
闻笙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神情满是不痛快。
她欲伸手再鸣一回笛,忽听见身旁的沈宜思道话,语气坚定,“让他。”
闻笙扭头看他,他视线看向前方,脸上写着是,他的话容不得置喙。
让他就让他吧。
闻笙放缓了车速。
车得以正常行进,过了这个红绿灯口,前头那车一溜烟就去了,闻笙没心思注意它,她单手敲着方向盘,发出了一两道有规律的敲击声。
犹犹豫豫了一路,她深知身旁的沈宜思不好对付,但倘若就这样平白受了杜勤礼的恩情,再回头,她能拿什么还。
“沈先生,”闻笙想说话来着,可撇头望见他,话怎么的就是道不出口,实在太难,她憋得喘不过气,“沈——”
“有什么话,你直接说。”
好,那好,“沈先生,今晚杜叔叔他约你到这边吃饭,一定和你说了不少话,”闻笙下了这个决心,她不是为自己,“不过我希望他对你讲的这些话,你都可以不要当真。”
“全都不当真?”
闻笙思忖,神情凝重,“对,”好像也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有部分话。”
具体是哪部分,非得拿到台面上来讲吗,闻笙在想该怎么和他说这些话。
她和杜勤礼的关系,因为她的原因,好似不怎么亲密,这样的事,怎好到人前讲。
回头他直接就能捅到杜勤礼那里去,两人见面容易,谈话也自如,想怎么说,便就是他的事。
“沈先生,我不让你为难,我公司的事,我还是希望你不要看在我叔叔的面子上,给我搞通融,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会照着你们的指示来,毕竟还有一段时间不是吗,没必要这样,我觉着我,应该是能应付的,”说这个话时,闻笙有无限的信心,她看向他,“你觉着呢,沈先生?”
沈宜思面色宁静,眼眸底处是一片幽深。
这样的眼神,让闻笙后脑勺头皮发麻。
他却不答她的话。
闻笙放缓了车速,刻意在等他一句准话,等了半晌,只听见他道,“明白了。”
闻笙一肚子疑惑。
他明白什么了。
是明白了她的话,还是明白,她的公司他拿不走。
她的心脏收紧了小半秒,正是这样的关头,手机骤然响了。
手机摆在两座间的底盒里,来电有显示,闻笙低头望一眼,见到是沈知则。
这个时间点上,她没什么心思接电话。
单手划过屏幕,直接拒接了。
她开车不规矩,副驾驶上坐着他,她一系列动作,他悉数都能收在眼里。
电话挂掉,没想到还没等到一分钟,后头的电话紧跟着又来了。
还是他。
铃声阵响,扰得闻笙开不好车,她低头望过去,脑袋嗡嗡嗡地直在响。
手机振动不停,他侧眸瞧见了屏幕。
伸手摸到手机,闻笙接通了电话,有些许火气,“干嘛,打个没完,到底有什么事?”
那头猜到她可能会有火气,等她出完这通火,沈知则才道话,言简意赅,“你东西,我找到了。”
沈宜思视线本看向前方,被她一道欣喜的声音扰了思绪。
他扭头看向她。
“找到了?”闻笙惊喜。
可算是个好事。
她问,“在哪找到的?”
“床底下。”沈知则嘱咐她,“过来拿,你自己来,明早我还要出差,要来就快点。”
闻笙收了那点喜悦,回归现实,她转头看身侧的沈宜思,知道现在走不开,“你送过来吧,不不,我自己去拿,晚点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