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笙气息不稳,觉得胸口像被重石压住,“所以那天在画展,买的是沈宜思的画?”
秦锦唉气,说闻笙倔脾气又上来了,“买小沈的画,你叔叔才有话和他聊,我跟你讲哦,现在人就在外面,你看看你黑着一张脸,”秦锦警觉,断了絮叨,连追问,“你刚刚在外头,有没有胡说什么话,哎哟,你个作死的丫头,不会把人就已经得罪了吧,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闻笙有气无力,秦锦一连串的小骂直让她喘不过气,她明道,“还没有,好不好。”
秦锦松一口气,间或数落她,“人家小沈优秀着呢,你瞧见杜斓那副嘴脸了没有,平时嘴巴鼻子翘到天上去的人,这时候还能在外头坐得住。你叔叔也不只是为你,你要是有这个本事,和人小沈聊得来,现在在外头坐着的就不是杜斓她女儿,不过我看西媛,还是满厉害的,你好歹学学人家,嘴巴甜的呢,会讲得很,人小沈估计就喜欢这一套。”
闻笙嗤笑,“才见人家多久,一口一个小沈,他和你熟吗?”
秦锦被她的话片刻糊住,少不得又说她,“你懂不懂和人交往啊,这一来一往,人小沈今天到这里吃饭,明天还能一下子就忘记了,多少关系不是走出来的。”
闻笙不耐烦听她讲这些虚道理,她吐气,“一个二婚的,你稀罕,我看三姑还不一定稀罕。”
“哪个二婚?”
闻笙见她像是不知道,她暗自吃惊,“没离婚就来搞相亲?”
“哎,你脑子昏掉了哦,小沈多正经一个人,你少瞎编排他。”
“我……管他离不离婚,你朝着我凶什么。”完全被她带进了话里,闻笙抹了一把额头,心里是憋着闷气的,“妈妈,唉,我不管外头的那个沈宜思到底是来干嘛的,我没精力管他,但我公司里的事,以后你还是少掺和点,杜叔叔这样一点必要都没有,我不好和他说话,你找机会就和他把话说清楚。”
秦锦见不得她把事分得清,一顿恼火,“你叔叔尽心尽力,都是为了你,你懂不懂事,你有没有一点良心——”
“妈妈!”闻笙也起了愠火,“我一直都这样,”她分明不是第一次才知道,“你不要搞得我和杜叔叔难堪,这次还过来吃饭,下回,我不会来了。”
阳台通着风口,花园里飘来连绵的花香,靠门的花坛处传来被人踩动的声音,声音并不小,惊得闻笙和秦锦同时转头去看。
是闻缘。
小姑娘被吓到,就是想来看一眼,没想到听到是在吵架。
手里还端着玻璃果盘,她觉得难受,闻笙朝她望过来,小姑娘的眼圈当即红了半圈,“苹,苹果切好了。”
闻缘是个好姑娘,在家和秦锦亲,在学校和同学亲,心思单纯,打小就过得好,邻里邻居见到她都说喜欢她。
她比闻笙性格好。
闻笙望向她,她站在灯下,昏黄的光照着她的头顶,时间都没来得及看,她恍然一下子就长高了,是怎么,就长大了呢。
静了好久。
和秦锦闹点矛盾,不该连着她都跟着担忧,沉默一时,再开口说话时,闻笙的嗓音消润了好几度,人变得磨合,和闻缘道,“你先去客厅。”
“嗯呢。”小姑娘轻轻应声。
望着闻缘走远,闻笙在心里叹了口气,方和秦锦说重话,秦锦的面色一直没缓过来,她也不打算再多说,“你再想想吧,我去客厅了。”
秦锦的面容晦涩难认,她望着闻笙走到阳台门关处,风吹动闻笙两边的衣袖,秦锦仔细能看出,她这个女儿,现在瘦得有些不像话。
闻笙到客厅,客厅里的气氛一如进门前,各处都是融洽的,只唯独座上的闻缘,低着头丧着脑袋,生怕叫人看不出她有心事。
闻笙往沙发那侧走,杜勤礼笑问闻笙,“小笙,你妈妈是不是说缘缘什么了,你看看她难受的。”
闻笙道话,“她苹果没切好,我刚刚说她了。”
杜勤礼这才收话。
沈宜思端正如常,手里边端着杯茶,低头小啜,动作是瞧不出的优雅。
因是他,闻缘坐在他斜对面,抬起头看完闻笙后,将视线悠悠又打在了他身上。
闻缘紧紧看着他,似想通过他看出点什么。
这般焦灼隐隐在试探的视线,沈宜思自然察觉得出,盖完茶杯后,他淡淡抹过头来,望向她。
闻缘如惊弓之鸟,迅速又低下了头。
他视线和缓,手里的动作轻慢,放完茶杯后,眸光向上观去,和闻笙对视上。
闻笙从方才起就一直在看他,闻缘盯着他看了老半天,她在闻缘身后站立,瞧见这场景,不经意就拧起了眉头,心思也不由得深沉。
和沈宜思只对视了一眼,他先收回了视线。
茶几上有闻缘的手机,她到客厅来,平时爱手机爱到不行,现在竟然都不去碰它。
闻笙说话,对杜勤礼说,“叔叔,我有点东西落在了车上,我去拿一下。”
“那你去。”
闻笙和众人点头。
说要去,闻笙按了一把闻缘的脖颈,低头和她道,“出来帮一下。”
闻缘双眸无神,“好。”
闻笙视线左右望了望,弯腰替她拿起了茶几上的手机,起身时,又捏了一把她的脖颈,“快点。”
二人往外走,一前一后,三姑望着她二人说话,不知是唏嘘还是何意,道,“缘缘还挺怕小笙的哦。”
杜勤礼点头,“缘缘这孩子,就听她姐姐的话。”
闻笙领着闻缘出门来,闻缘在身后喊她,“姐。”
闻笙冷脸,按住她的脖子,扯着她往前连走了好几步。
脚步走得急,闻缘呼痛。
闻笙收回了手,视线上下扫她,将手机扔到了她怀里,“你小男友说在门口等你,还不快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