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沈澈是秦昊,或者爸爸还会将闵氏给他,可惜,他叫沈澈,他姓沈!”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当年沈尚年,是跳楼死的,据说死之前最后见的一个人是爸爸。”
…….
一字一句的,不断地充斥着她的思绪,她躺在那儿,想忘掉,想忽略,可是那些话就像是魔咒一样,罩得她无处可逃。
她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沈澈,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是冲着闵氏来的?”
他的一只手拿着那拔掉的针头,另外一只手正按着她手背上的,视线落在她的平静无波。
她仰着头,看着他微微抿着的唇,一动不动地和他僵持着。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她眼眸动了动,他这时候才开口:“是。”
她浑身一软,好像被人将她憋着的最后一口气抽走一样,护士这个时候已经推着车子出来了。
护士一进门就知道怎么一回事了,看到她手上肿起来的手背有些责备:“怎么动那么厉害啊,这都肿那么大了。”
她躺在那儿,目光溃散地看着前面。针口扎进手背,那细细麻麻的疼痛,并不算是十分的强烈,但是她现在身体虚弱,血管还细,护士扎了两次才扎进去。
就连一旁的沈澈都在皱了皱眉,她脸上却一点儿表情都没有。
护士自己扎错了针,话也不敢多说了,第三次扎对之后就连忙推着车子离开了。
门被带上关上,整个病房就只有闵茜和沈澈两个人。
闵茜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不远处的那堵墙,似乎在想什么,很认真,认真的别人都不好意思去打扰。
窗外的风很大,噼噼啪啪地敲打着窗户,许久,闵茜才转了转头,看着那黑漆漆的窗口。
她没有看他,只是嘴唇一动一动地显示着她在说话:“沈澈,你是不是觉得我爸爸现在这个样子,是报应?”
她开口的话有气无力,每一句都像是那棉花吹出来的气一样,落在这病房的静寂里面,却有种虚无缥缈的飘荡。
没有人开口,沈澈也不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扭头看着他,勾着唇露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我也觉得我爸爸挺活该的,不是吗?他都把你爸爸逼死了,看你现在孑然一身,大概你妈妈也是我爸爸间接害的。真是活该啊!哈哈,活该!”
她张着嘴不断地笑着,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就流出来了。带着她浑身发烫的体温,滴在手腕上热得有些吓人。
她是真的觉得活该,因果循环不是吗?
可是那又怎么样?!
那是她的父亲,是生她养她的父亲,就算他十恶不赦,他也将她养到这么大,还尽心尽力地给她最好的生活。
就在不久前他甚至还把闵氏交到她丈夫的手上,为的就是让她以后可以衣食无忧。
闵浩胤活该报应是一回事,可是他是她父亲,她的生命来源于他,这是她所有的前提。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被欺骗被利用甚至是被玩弄,可是她却没有办法忍受那个自己隐忍了一次又一次却还是忍不住要去爱的男人伤害自己的父亲!
她笑了好久,然后抬手拔掉了才刚刚重新打上不久的针头,抬头看着上前一脸冷意地制止她动作的沈澈:“活该,我们闵家都活该,就连我都是活该的!”
“你在发高烧!”
他看着她,脸上的神色前所未有的阴郁。
她抬手拉着他的手,刚刚还虚虚的声音却因为她忍不住的奔溃而变得疯狂:“那又怎么样?反正这是我活该,你别管我,你不要再管我了!”
她就像个疯子一样,拽着沈澈按着自己的手又甩又咬的,眼睛装满了眼泪,可是那发红的眼丝却在那眼泪的笼罩中显得更加的吓人和狼狈。
她的指甲有将近一个星期没有打理了,重新长长之后参差不齐的掐在沈澈的手背上,凌厉地划了好几道伤口。
她看着他无动于衷的样子从来都没有这么歇斯底里过:“你放开我,我让你放开我,放开我!”
她一边掰着他的手腕一边不断地跳脱,试图从他的禁锢中逃出来。
可是她就是挣扎不开来,最后她就像是个要不到自己心爱的娃娃女孩在街头和妈妈耍赖一样又咬又蹦又踢又跳,能使的招数全都使了。
可是他两只手又长又大,直接就把她抱得紧紧的:“你身体不好,不要乱蹦!”
那冰冷的声音难得带着和平时不同的皲裂,紧紧的有些咬牙的隐忍。
可是闵茜现在整个人都快疯了,她唯一想做的就是远离沈澈看着自己的父亲醒过来,然后带着闵浩胤出国,就当从来都没有认识过这么一个人。
她现在看着沈澈就浑身都是刺,自己心里面难受,也不让沈澈好受,张着嘴直接就拉着他的手臂咬了下去。
他也还是不松手,不管她再怎么用力地咬他也还是这样抱着她不松手。
“我要去看我爸爸,我要去看我爸爸!!!”
她的声音已经嘶哑了,可是她还是张着嘴用尽了力气喊,整层楼都是她的声音。
大半夜的,收到投诉的护士进来敲了敲门,示意她们安静一点。
沈澈抱着她冷冷地看了一眼站在门口开口说到一半的护士,他什么都没有说,那护士已经颤着声音不敢说下去了。
闵茜趁着这个时候抬腿踢了沈澈一下,咬着他的手指想要趁他不备逃出去。
可是沈澈是什么人,当时中了一刀都还能面不改色地指使着她去帮忙巴扎。就她那几下,不要说她现在身体虚弱什么力气都没有,踢在沈澈的身上就跟猫捉一样,就算是她现在身强体壮地给沈澈一拳,他也不会有半分的松动。
门口的护士看着都觉得残忍,闵茜在刚才的挣扎的时候那头发乱了一脸,眼泪满脸都是,现在还对沈澈又啃又咬,整个人就像是疯子一样。
护士咽了口气,还是大胆地开了口:“要,要不要打镇定剂?”
一直不说话的沈澈突然之间开口:“滚!”
他声音不大,可是那语气惊得护士整个人双腿一软,扶着门框稳住自己的身体直接转身就跑了。
知道自己挣扎不开来,闵茜也不动了,事实上她也没有力气动了,整个人瘫在沈澈的怀里面,闭着眼睛只有眼泪流出来。
“你带我去见见我爸爸,我那么久了都没见过他。”
他抱着着她两个人一起上了病床,大概是为了防止她在像刚才那样,手脚都压着她,按了按护士铃,才开口:“还没醒,你发烧,进不去加护室。”
她身体颤了颤,但是到底还是稳定了下来。
可是护士要来给她扎针的时候她突然又像是一头被惹怒的狮子一样,整个人暴动得不得了,动来动去,就算沈澈紧紧地抱着她,她的手也被扎了好几个肿包。
最后沈澈直接让护士走了,他一翻身直接就将她压在了床上,一只手紧紧地捉着她的手,另外一只手将针头推进了她的血管里面去。
她终于不再挣扎了,高烧让她整个人都像是踩在冰刀上一样。
她不知道应该用怎么样的态度去面对沈澈,前前后后,这两年多来压抑的情绪一瞬间就爆发出来了。
她第一次那么狼狈地撒野,没有任何婉转的余地,就是固执地想要离开她。
当初是她固执地想要留下的,就算当时他怎么推她都不愿意走,可是现在她却是想走他不放手。
这种煎熬让她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现实里面还是梦里面,躺在病床上,灯光映衬下的一张脸白得透明而没有温度。
她时不时尖叫,有时候是在喊“爸爸”,有时候是在喊“沈澈”,有时候却又将那个紧紧地按着她的手让他输液的沈澈滚。
又哭又闹又笑,真真切切的跟疯了一样。
这场闹剧是以闵茜昏过去结束的,她闹了一整天,整个人本来就虚弱,没什么力气的人脑子晕晕的,刚才那一场歇斯底里抽光了她的力气。
她骂着骂着就晕过去了,沈澈觉察到不对,松开按着她打点滴的手,一边拨着她脸上的头发一边喊她。
可是她就好像睡死了一样,整个人又冷脸色又白,还没有回应。
他脸色一沉,按了铃。
再次醒过来的闵茜平静了很多,只是不说话,看着那窗外依旧黑漆漆的天色,侧着脸忍着喉咙的疼痛虚虚开口:“我爸爸行了吗?”
他抬手摸了摸她额头的温度才开口:“还没有。”
她抿着唇,没有再说话。
人失去理智的时候是很疯狂的,闵茜知道自己刚才没有失去理智。
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让自己好受一点,不知道该怎么样让自己可以公平一点儿去对待沈澈。
其实一直以来,最无辜的人是她。
被拉进闵西和沈澈之间争夺闵氏的斗争中最无辜的是她;被沈澈报复的下套的最无辜的也是她。
她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她却什么都承受了。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累,累得就连呼吸都觉得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