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燃说着,将自己写的一份开发吐谷浑铁矿和养马场的计划书拿了出来,交给程氏。
程氏接过,却并没有立刻打开来看,“定国的生意头脑,一点不亚于为娘。你拟定的计划,基本没有不赚钱的。娘回头便交给族里,安排更多资源协助你完成想做的事情。”
李承业此时抚须说道:“定国啊,看来你是真想把廓州跟河州,当成私人之地发展啊。”
魏燃放下酒杯,重重点头道:“如今皇帝,贪玩好色,终日声色犬马,斗鸡走狗,昏君之象。再加上仰仗宦官主管朝政,打压贤良,迟早得出大事!孩儿必须为李家留一条后路,哪怕割据一方,再所不惜!”
魏燃知晓养父李承业极度忠于大唐,绝对做不出割据之事,因此坦言自己的事情之后,便打算等着李承业一番斥责喝骂。
但等了半天,李承业却一声未坑,只静静的看着魏燃,以至于餐桌上的气氛都沉闷下来。
魏燃从李承业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平淡得毫无烟火气。
片刻之后,他才开口问道:“定国,你对大唐可还有忠心?”
魏燃却是说道:“忠于社稷和百姓,非为一家一姓。”
李承业叹了口气,“你的志向,深合孟子之道。”
然后抬手阻止魏燃对儒家思想的反驳,继续说道:“为父亦知当今天子是什么人,不过先帝于为父有知遇之恩。
即便他此前算计我们李家,却并没有真正铲除我们李家之意,无非是帝王心术罢了。为父要报答先帝恩情,只能以残生护佑这李唐皇室,不被他人倾覆。此非愚忠,而乃恩义也。”
魏燃对此无话可说,他身为晚辈,自然无法理解父辈那一代发生过的事情。
李承业从基层军官做起,若无人超擢提拔,年纪轻轻要升到后面那般武人极致的地位,在体制内基本不太可能。这也许就是他所说的知遇之恩。
“不过定国你没有为父这身报偿恩义的包袱,只要你不做那倾覆大唐社稷的事,为父绝不会阻止你将来在边地要行之事。”
“孩儿谨承父命,有生之年,即便割据一方,亦只为自保,绝不倾覆李唐江山!可若是李唐皇室要动我李家,孩儿即便舍去性命,也必然顽抗到底!”
李承业苦笑,他还能说什么呢?总不能人家要来灭族了,他还让全家跟着一起引颈就戮吧。
魏燃在家中待了五日,出了共享天伦之乐,顺便接触了李承业推荐的几个谋士。
这些人尽是寒门出身,曾于李承业帐下做过事。才能都是不缺,甚至强于许多门阀世家的子弟,但人品心性都有问题。
尤其是寒门子弟共有的一个难以改变的大毛病,那就是容易贪腐受贿。稍不留意,公款便会被他们以各种理由贪墨挥霍。
至于为什么尽推荐一些这等货色给魏燃,而不是推荐那些才能人品具佳之人?那是因为此等人才,若是寒门出身,人品持正的,早被李承业推荐入京当官,自成事业。
若是门阀世家出身,亦不会委身魏燃这么一个被朝廷通缉的钦犯。当然,最主要的是,魏燃的实力还不足以吸引这些人赌上自家前途跟随创业。
现在跟随魏燃的这些谋士,有一个共同点,那就都是屡次三番科举不第,对通过科举仕途当官已经绝望。又不甘心一身本事荒废民间,所以才愿意跟随魏燃去边地冒险,寻找机会。
唐朝的科举不比宋明,不管宋明武功如何,至少在科举一项,绝对可称公平,是能够鲤鱼跃龙门的制度,
但唐朝的科举,首先是不糊名的,抛开舞弊一项不说。考生在考试前,若能通过种种手段扬名出去,让自己提前在考官面前获得深刻印象,那么中第的希望无疑要大得多。
所以要么像李白、王维、白居易这种才高八斗的大诗人,能以诗文名动京师,科举自然不成问题。要么出身世家大族,有足够资源提前打通关节,一样也能在科考上获得成功。
而私盐贩子家庭出生的黄巢,寒门的身份无力支持他打通这么多关节,又没有那些才华横溢的大诗人一般的满腹经纶,因此也只有做一手满城尽带黄金甲来发泄心中不忿。
所以唐朝的科举对所谓世家门阀打击根本不大,而且由于科举制度的缘故,通过科举上台的寒门子弟,大多都不是擅长治政的人才。
只有那些门阀世家子弟,从小有过治理方面的培养,再加资源充沛,反而容易得到重用。
所以隋唐科举的出现,根本没有动摇世家门阀的利益。真正摧毁世家门阀制度的,却是唐末的黄巢起义、军阀混战、朱温灭唐,等一系列暴乱。
五日后,边地事物繁杂,他不得不动身回返廓州。便带上了李剑星,李怀梦兄妹,再加六名长得就有些歪瓜裂枣,贼眉鼠眼的谋士。
到了廓州后,魏燃的根据地就开始正式修炼内功。依托丝绸之路的商贸,大力开展工商业。
化胡为汉,广纳那些已经习惯耕种定居的羌人和党项人,再加上一部分胡化的汉人,分配农具耕牛种子,鼓励开荒,登记造册,广增人口。
开矿养马,以矿炼钢,以钢强军。广开马场,自给自足,多余战马亦可远销关中中原,大发其财。
发展间谍,离间吐蕃诸部,加深诸部对云丹结那都一部的仇恨。
以高原之上的党项人为向导间谍,以战练兵,游弋青海,甚至远入高原。掳掠人口物资,反向打草谷。
顺便借程家商会为媒介,将势力逐步往洮州,渭州等地影响,吸引当地人才豪杰加入。
魏燃这边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的时候,朝廷那边又发生了大事。
张振率领四万左神策军前往武牢关,与河西节度使一路强征民夫充军而扩充到七万的军队相持不下。
张振对徐州之战的失败犹有余悸,因此没有听军中作战经验更加丰富的鲜于元车的话,趁着左神策军刚拿一笔开拔费,士气正盛时,对敌进行雷霆一击。
而是聚兵关内,坚守不出,徒耗士气。
结果两军相持一月,张振想趁着敌军粮草耗尽,准备撤军时,对其发动攻击。
想法其实没错,但他不懂布置间谍查探消息,不知卢龙节度使早已与河东节度使暗通款曲。
朔方节度使悄然支送粮草支援,再加卢龙军劫掠乡野,粮草储备非常充足。
而卢龙节度使亦通过张振坐拥精锐军队,却不敢出城一战的情况,看穿了张振的计策。
便将计就计,每日里减少造饭的锅釜数量,让在城头观察的哨兵误以为卢龙军开始缺粮。
再然后领军连夜退城十里之外,做出随时准备离去的姿态,直到遇见左神策军出城侦察的斥候方才警惕停下。
张振便真误以为卢龙军缺粮,再次不顾鲜于元车劝阻,强行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