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绝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从津南那边的消息入京的那一刻开始,无绝的右边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无绝不是无知的闺阁女子,那样的消息传入京中后,无绝清楚的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所以,无绝内心的恐惧,在无边的扩大。
几乎片刻都等不得,无绝带着兰蔻,往颐和园跑去。
看到无绝过来,池宣非常的开心。远远看着无绝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池宣就飞奔过来,扑入到无绝的怀中。
“母妃,你来了?”
“宣儿。”抱住池宣,感受着那小小的身躯在自己怀里的温度,无绝这些天来的担心受怕,仿佛在一瞬间被他给予的温暖抚平。那种感觉,无绝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
明明池宣并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可是只要一见到她,无绝的心就软了。
“来,母妃,宣儿给你看看宣儿这些日子来看的书。宣儿没用偷懒哦,母妃你可以检查宣儿的功课。”这些天来,虽然雪国上下发生惊天动地的巨变,但是在池宣看来,一切都是没有变化的。他仍然是被父母留在雪国的孤单孩子,总算可以见到母亲,他内心的欢喜,全都洋溢在脸上。
被他的笑容感染,无绝也绽开笑意。
陪着池宣,在颐和园里头呆了很久,知道夜幕降临,兰蔻频频催促。无绝才是依依不舍的,跟池宣分别。
离开的时候,池宣一直拉着无绝的手,问。
“宣儿明日,还能见到母妃么?”
不知为何,在看到池宣眼底的那缕期待时,无绝就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强忍住的泪水,从眼眶话落,划破脸颊。两道清晰的泪痕,映在无绝的面上。她畏手畏脚的拭去,并不敢让池宣看见。却还是点点头。
“宣儿乖,母妃明日再来看你。”
得到无绝的回答,池宣才是放心的,返回到殿内。
可是在无绝回到百鸟朝凰的时候,她便知道。大事不好了。
君魁的銮驾,就停在百鸟朝凰的门口。尽管君魁还没有登基,但是他在宫里头,已经用起了帝君还有的依仗。那阵势,无不是在昭告众人,他就是雪国未来的君王。
心里头不由“咯噔”一跳,无绝若有所思的踱步入到殿内去。
见到无绝入内来,君魁脸上的笑意,似比往日更要殷勤。
“爱妃是去哪儿了,可是让本王好等。”
“妾身见过王爷,王爷万福。”在君魁跟前,无绝做了揖。
并没有让无绝屈身下去,君魁抬手就将无绝扶起来,拉到怀里。
“爱妃这是做什么,不是说了么,咱们私底下不需要那么多的礼数。再说了,本王今晚到爱妃这儿来,还是有一桩紧要的事情,要与爱妃商议呢。爱妃,这回本王的燃眉之急,也就只有你可以帮忙了。”
“王爷这是何话,若是用的着妾身的地方,那也是妾身的福气。”君魁还没有开口。无绝已经隐约能够猜出来,君魁想说的是什么。可无绝还是自欺欺人的,没有将话说的太明白,故作不知。
可今晚的君魁,主意已定,饶是无绝如何自欺欺人,那也是不成功的。
这不,听了无绝的话后,君魁当即就道。
“想来爱妃今日是去颐和园见到池宣殿下了,今日本王想说的事情,正是与池宣殿下息息相关。”
“王爷。”君魁的话一落,无绝整个人面色瞬间刷白。
只是,君魁并没有让无绝多说。一手打断了无绝,继续开口。
“本王知道。池宣殿下乃是爱妃的亲儿子。可是爱妃,池宣殿下也是池墨的儿子。如今,津南那边打着平叛的名义,召集兵马不日就要攻入京中。这一仗打起来,定然是我们吃亏。若想此战万无一失,池宣是关键。”
说到这里,君魁顿了顿,静静的看着无绝。
无绝只是抿了抿唇,面无血色的看回君魁,
“那王爷的意思是?”
“爱妃放心,本王也不会危害到池宣的性命的,说到底,他也是爱妃你的儿子。所以,本王也只不过是拿他来要挟一下池墨,让池墨出兵助我渡过这一役罢了。等的将津南的叛军打退后,池宣还是那个小殿下。”将无绝的身子掰正,君魁看着无绝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那深邃而认真的眼神,让无绝有一瞬间的错觉,就要信了她的话。
只是眼下的局势,无绝便是不信,也是不可能的。
权衡一下利弊后,无绝抿唇点了点头。
“一切就依照王爷的意思,只是妾身还是希望,王爷到时候千万得要留住我儿的一条性命。才好。”
“爱妃你放心,本王用性命担保,一定不会损伤池宣分毫。”见的无绝答应,君魁立马露出笑容,信誓旦旦的跟无绝保证起来。
无绝什么也没说。只是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给君魁。而后,君魁并没有在百鸟朝凰里头多留,因为津南的大军即将压境,君魁有大把的事情需要去处理。所以,并不能在后宫里头多留。
简略的安慰无绝几句,跟无绝做过保证后,君魁就离开了。
目送着君魁离开后,无绝去将兰蔻,叫了过来。
“娘娘。”来到无绝跟前,福了福身,兰蔻出声请示着。
“不知道娘娘,有何吩咐?”
“你传书一封回月隐,告诉母亲,君魁要将池宣作为诱饵,让池墨出兵助他一臂之力。”无力的跟兰蔻说出这番话,可话一出口。无绝却又是后悔了。没等的兰蔻下去,无绝抬了抬手,将兰蔻拦了下来。
“算了,先不要传吧。好了,没你什么事情了,你先下去吧。”
“是。”虽然被无绝的举动,弄的是一头雾水,可兰蔻不敢有所怨言。还是听话的,退了下去。
兰蔻一走,偌大的百鸟朝凰就安静下来。无绝睡觉的时候,不喜欢太过热闹。所以每日用过晚膳之后,无绝就将宫中伺候的宫人,全部退下去,连同守夜的宫女,也一并退下。
空荡荡的屋子,就留下无绝一人。
百鸟朝凰里头,是通了地龙的,所以无绝并没有感觉到冷。只是看着隔着柔软纱窗的凄迷夜色,窗外莹白的雪光,掺和在柔弱的灯光里,照落入眼里来。无绝的心,也一寸一寸的,慢慢变冷。
刚刚君魁的话,萦绕在她的耳畔。
是的,在所有人看来,池宣是她跟池墨的儿子。若是不曾知道真相,无绝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惜的是,世事弄人,她做了那么多,也不过是为她人做嫁衣裳。
她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竟然是暮染跟池墨的儿子。
这一切,让她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都变得尤为可笑跟讽刺。
想到自己对池宣的那一缕怜悯跟疼惜,无绝阖了阖眸,狠心的将内心最后一点柔软,狠心掐断。再复睁开眼眸时,清明的眼眸底,全是冷意。缓慢的启了启唇,无绝又是将兰蔻喊了进来,
“兰蔻!”
“娘娘!”还没走远,兰蔻急急忙忙又回到无绝跟前。
招了招手,无绝将兰蔻招到跟前,贴到她的耳畔,轻声耳语几句。兰蔻顿时会意,点了点头,俯身退出宫门。
等到兰蔻走远,无绝睁开的眼眸里,才是散落开一缕缥缈。
“宣儿,不要怪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