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男人一脸的淡然,眼里宛如被泼了墨水,朝着拐弯处的洗手间走去。
许烟不着痕迹地轻呼出一口浊气,伸手摁了摁胸口,将那快要溢出来的情绪压制着。
身后时不时地传来了狗叫声。
许烟一回头,便看见淑妃被放进了一个特制的笼子里,此刻正伸出狗头,扒拉着一旁的栏杆,时不时地踢下前爪,嗷嗷乱叫,那叫声,惊天地泣鬼神,直教人闻之动容。
淑妃:快放本狗出去!本狗要出去浪~我还能浪~
许烟定睛一看,一旁的小门是开着的,可哈士奇却认定是被关着的。
默默地收回了视线,有些不忍直视。
这只哈士奇,比纯牛奶还纯。
小插曲过后,两人还是在宅子外转了转,还不到三分之一的一点,许烟便有些蔫了。
顾宅很大,让许烟想起了古代时期的皇宫,宫墙深重。
这里面,又藏着多少辛秘史。
许烟的视线飘向不远处那始终紧闭着房门的房子。
那里,似乎是一个禁地。
从许烟踏入顾宅的那一刻起,就被告知,若是没有指令,不能靠近一步。
很是神秘。
最后脚步停在花园处,许烟放眼放去,还颇有种身处御花园的错觉。
而顾南琛就是那称霸天下的皇上,而她嘛……顶多算是……连门当户对都算不上的正宫娘娘,废后是早晚的事儿。
忽而一阵风吹来,掀起了许烟头顶上的帽子。
下意识地伸手去握紧,但一只大手比她的动作更快了些,许烟没来得及刹住车,一只小手覆盖在那只手背上。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之间。
似是被男人的体温烫到了,许烟猛地一下缩回了手,顾南琛扯了扯她头顶上的帽子,一点点的挪动着,摆正。
“……”
这男人不仅有洁癖症,还有强迫症。
许烟眼神有些飘地扫了一眼,而后生硬地转移着话题,“为什么全是彼岸花?”
放眼望去,大红色的花,红得艳丽、红得惊人、红的如鲜血。整片的彼岸花看上去便是触目惊心的赤红,妖异而浓艳。
无与伦比的残艳与毒烈般的唯美,它好像活的一样,但却很凄凉。感觉和昙花很相似,都是不曾受到祝福的花。正如某些感情不受祝福一样……
她曾看过这么一句话。
彼岸花的美,是妖异、灾难、死亡与分离的不祥之美。或者是因为它深艳鲜红的色泽让人联想到血,也或者是因为它的鳞茎含有剧毒,它的形象通常是与“疯狂、血腥”之类的概念相联系起来的。
顾宅怎么会容许这么一大片“不祥之花”盛放呢。
许烟微摇了摇头,将心底的那股异样都埋藏在心底,不行于色。
顾南琛眼里一汪深不见底的黑,像晕染不开的浓墨,薄唇轻启,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好看。”
“……”
这算是什么理由?
但不得不说,彼岸花盛放的时候,还真是美得惊心动魄。
许烟弯腰,蹲下,刚想伸手去碰那开得娇艳的花瓣。
一只大手便紧握着她的手,夹杂着异样情绪的声音响起,“别碰。”
“……”
许烟被他的这番举动弄得一愣,眼神询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碰?难道这花瓣还有毒不成?
“属于顾宅的任何一样东西,都别碰。”顾南琛下颌轮廓紧绷,情绪有些收敛,他的语速很慢,几乎一字一顿,目光却灼灼滚烫,瞳仁里深黑的影子在闪动着。
“……”
许烟被他的这态度,弄得更是心头一悬。
这顾宅还真是……危机四伏啊。
许烟脑子一抽,不由得歪了主题地想到,他也是在顾宅出生的,那他,她是不是也不能碰?
顾南琛似是能看穿她的所有想法,声音富有磁性地开口道,“我的,可以。”
“……”
这男人的眼睛里是不是装了x光,还是会读心术?!
许烟不得不承认,被撩到了,就这么被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撩到了。
心里那股异样的感觉在生根发芽……而顾南琛的一举一动,一字一句,无疑就是上好的营养液……总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深入扎根。
“……咳——”许烟干咳了一声,试图想要缓解这诡异的气氛,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又给带跑了。
“为什么……不能碰?”许烟试探性地问道。
“你不是不喜欢顾宅吗?”顾南琛风轻云淡地反问。
他的眼眸里有着毫无杂质的墨色,深邃又复杂,让人看不到深处的光。
“……”
这是什么强大的理由?
可她竟也无法反驳。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日的顾宅,似乎安静得有些诡异。虽然他们此刻身处的偏厅里,没有老夫人的允许,任何人都是不能随意走动的。
顾家的规矩多如牛毛。
正当他们转身离开之际,一张轮椅进入到视线,轮椅上的少年脸部轮廓与顾南琛极其的相似,五官却有着不同的俊,散发出如湖水般宁静祥和的气质,与世无争。他到底大腿上铺盖着一条浅色的毛毯,放在毛毯上的手透着不正常的白,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温柔了岁月。
坐在轮椅上的男子正是顾瑾言,是长房那边的。
按照辈分,许烟应该叫他一声“大哥”的,但顾南琛显然没有这个打算,一脸的冷漠。
而许烟站在他旁边,也只能微微一笑,尴尬而不失礼貌。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回来了,吃饭了吗?”顾瑾言似乎对于顾南琛的“无礼”,已经习以为常了,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弧度,声音温润,犹如春风沐浴般,十足的绅士。
许烟看了一眼顾南琛,见男人没有搭话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道,“吃过了。”
话说间,顾瑾言一双过于白皙的手微微握着,抵在了唇瓣,低低地咳嗽了几声,眼圈四周泛红,脸色越发地没有血色,透着股羸弱的娇贵。
许烟看着他,只觉得他下一秒就会咳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