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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0章 疯狂的想法
    陆渐红也没有睡得着,他不是神人,更不是圣人,不可能保持高度韧性的神经。这一次的事件,对他的影响还是很大的,虽然在表面上他坦然无比,但是在内心,他同样有焦虑有疑惑有茫然有无措,现在回想起来,那天召开的新闻发布会,如果不是那些记者蜂拥而至,他或许不会考虑这样的一个媒体会议,而主动去找中纪委,在别人的眼里,他是一种请求调查的坦然之举,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件事仅仅依赖于本级的调查,恐怕会让事情的走向发生偏差。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但是现在想起来,还是万分侥幸,倘若不是秦臻留下了一套监听设备,就不会记录下来那个叫做吴天德的犯罪事实,如果不是那本日记,恐怕也洗刷不了自己蒙受的不白之冤,但是更令他疑惑的是,仅仅依赖于这些,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吗?
    直到如今,他还有种做梦的感觉。是的,做梦一样的感觉。这还不是此事最奇之处。奇特的地方是,作为当事人,他到现在也不明白那个幕后的黑手到底是谁。在秦臻的日记中,一直提到那个他,这个他很显然,绝对不是吴天德。而官方宣布的事情中,也是提到了吴天德。
    在陆渐红的印象中,根本没有吴天德这个人的印象,更别说什么企业遭遇困难来提无理要求了,这里的猫腻不为人知,或许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这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让他产生了一种厌倦之感,忽然间,他觉得自己的眼前一片迷茫。
    自从早年中了五百万的巨奖之后,他一直是以享受的心态来开展工作的,哪怕是遭遇再困难的事情,哪怕是经历了再多的冷淡,他也能坦然受之,所谓“天降大任,苦其心智”,陆渐红看得很开,干得不爽,大不了不去干那个劳什子官了。
    该死鸟朝上,不死翻过来。这一直是他心里的座右铭,但是虽然经常提到,却是从来没有萌生过离开的想法。
    可是在这一晚,他真的有了离开的念头,忽然间,他觉得他向来崇尚的东西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在此之前,他见识到太多颠倒黑白的事情,在绝对的权力下,翻手为雨,覆手为云,可是这一次他才真正地见识到一些权力背后的东西,虽然他是一个绝对的受益者。
    有了这样的念头,陆渐红自己也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想知道,正部级可是多少人穷其一生的梦想,多少人为其奋斗,为其拼搏,为其勾心斗角,为其绞尽脑汁,可是到了他这里,却是要主动放弃,这可是令人大跌眼镜之事。可是在这个时候,陆渐红的思维变得狭隘了,他根本没有法子去考虑那么多,他在为自己疯狂的想法而兴奋,不由胡思乱想了起来,想起离开体制后的种种生活,可以与全家老小生活在一起,以他们的经济状况,完全可以周游列国,而不用去顾忌官场之中的忌讳,就跟《鹿鼎记》中的韦小宝一样,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去过那种神仙般逍遥自在的生活。
    在这种情绪的感染下,陆渐红越发睡不着了,便从床上坐了起来,拉了椅子坐到了阳台上。
    雨丝如愁,细得让人几乎无法感觉到存在。
    烟火一闪一灭,他的心情也随之荡漾。在这个时候,他抛却了任何的想法,似乎已经忘记了他投身于官场的最初之衷。他只是在想,自己追究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真的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吗?一点点私心都没有吗?
    再联想到安然高兰孟佳,陆渐红的心里不由自主升起了浓浓的愧疚之意。说得高尚一点,自己给自己定下的目标,也可以解释为为官的宗旨,就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但是凭什么让她们跟着自己过种生活呢?安然虽然是自己名义上的不二夫人,可是他们自打结婚起就聚少离多,家不成家,庭不是庭,更是因为自己萝卜大花心,而接受了高兰和孟佳,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能做到这一点,真的不知道要经历多少次的矛盾,多少次的纠结,多少次的痛苦。而高兰和孟佳跟自己的关系更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到底是自己过于以自己为中心的自私,还是打着“为人民服务”的幌子在自欺欺人?曾几何时自己可曾为她们设身处地的去考虑过?她们的理想生活又是什么样子的?
    陆渐红处于深深地自责之中,重新点上一根烟,陆渐红的心境越发显得冲动,越发显得澎湃,于是,他回到了客厅,打开了灯,拿起了纸笔,在那张纸上写下了一行字:关于请求辞去康平市市长职务的报告。
    当写下了这一行字的时候,陆渐红忽然间觉得笔是如此之沉重,竟让他无法再提得起来。因为在这一刻,他忽然想到了很多人,老爷子,周琦峰,赵学鹏,等等等等,如果真的辞去了职务,又让他们情何以堪?一切的努力,一切的奋斗,难道就在这一页纸上付之东流?
    陆渐红犹豫了,眼前一片迷蒙,一会儿是安然等人在指责他自私自利,一会儿又是老爷子等人在驳斥他没有责任感,忽然间,陆渐红只觉头痛欲裂,手腕一松,笔便滚到了一边,眼前的信笺上洒下了点点墨渍。
    大口喘息了一阵子,陆渐红将那张纸揉成了一团扔进了垃圾桶,倒在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踏实。
    雨忽然间大了起来,接着风便接踵而至,刹那间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似乎是想震醒陆渐红荒谬的想法,却又像是在嘲笑陆渐红的胆怯,最喜欢听雨的陆渐红,此时却觉得这雨让人烦躁得很,拉过毯子捂住了耳朵,此时的他,就像一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