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沈墨筠明显感觉到沈慕晨握着自己的那只手骤地缩紧了，小脸上的神情极为复杂。
    她选的是萧恩。
    “哦？有意思？”绑匪难得地来了兴致，“你居然不是选自己的女儿？这可不符合一个母亲的作风。”
    “我已经给你我的答案了。”沈墨筠道，没有闲情逸致与绑匪闲聊，“希望你不要再出尔反尔。”
    这时，她突然感觉到握着自己右手的那股力量消失了，沈慕晨的手垂了下来，头低低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原来在妈妈的心中，萧恩比她更重要。
    “沈阿姨……”萧恩满脸地不敢相信，就算他听不太懂两人一来一回地在说什么，可从萧恩和绑匪的表情来看，他断定事情与自己有关。
    “乖。”沈墨筠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出去之后，记得让你妈妈再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她语重心长地嘱咐着，生怕萧恩听不明白似的。
    “萧太太真是母性泛滥。”绑匪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道：“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在担心别人的孩子。”
    “……”沈墨筠没有说话，只是担忧地扫了沈慕晨一眼。
    “好了。”绑匪道，朝着萧恩勾了勾手，沉声道：“你跟我过来吧。”
    望着他，萧恩忍不住地后退，再次退到了沈墨筠的身侧，脸上带着明显的抵抗意味，“我……我不想跟他走。”
    “听话！”沈墨筠破天荒地板起了脸，严肃地道：“如果你还想叫我一声沈阿姨，就乖乖听我的话，知道吗？”
    “……”萧恩被她这么一凶，顿时有些委屈地垂下了头。
    “到底走不走，我可没时间跟你们在这里玩家家酒。”那个绑匪双手交叠在胸前，不耐烦地催促道。
    “萧恩，过去！”闻言，沈墨筠再次催促道，语气较之前来得更加肃穆。
    他下意识地侧目看向沈慕晨，却见她瞥开了目光，似乎是在赌气一般。
    “还不走？！”
    直到绑匪炸雷一般的声音响起，萧恩才咬着牙跟着绑匪出了这个铁皮屋子，临走前，他还不忘瞥了一眼昏迷的萧泽宸。
    “砰——”铁门再次被锁了起来，这个地方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方才强撑着说了太多的话，加上太长时间没有饮水，嗓子干哑，绑匪一走，她身子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希望李露娜能安全地把萧恩送回他母亲的身边。
    望着大门的方向，沈墨筠的手掌心缓缓展开，上面是一个又柔又细的头发，头发的主人自然是萧恩。
    只要有了这个，就能查出萧恩到底是不是萧泽宸的孩子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头发收进大衣口袋里保存好，转头就看见沈慕晨坐在萧泽宸的身边，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晨晨，对不起……”沈墨筠道，走过去她的身边坐下，脸上写满了愧疚，“你是不是对妈妈失望了？”
    “没有。”沈慕晨低声说道，视线却一直盯着自己身前的地板看，“我没有生气。”
    她不怕被关在这个阴冷潮湿的地方，只要跟沈墨筠在一起，她相信妈妈会保护好她的，可是她不容许有人出现夺走她的妈妈，就算是萧恩也不可以。
    而沈墨筠刚才的反应恰恰侧面应证了自己和萧恩在她心中的地位。
    几天的相处下来，她的主导地位已经要被萧恩抢过去了，沈慕晨顿时有些不甘心。
    沈墨筠不会想到一个四岁的小孩会想这么多，只当她是因为没能从这里出去而怄气，沈墨筠安慰她的出发点从一开始就错了。
    “妈妈教过你，不能说谎。”沈墨筠正色道，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若不是亲眼见证了发生的事情，沈慕晨不可能相信这么老婆子一般沙哑的声音竟会出自她的母亲止口。
    “对不起。”沈慕晨低下头，脸上没了平日里的雀跃，多了几分沮丧，“妈妈我困了，我想休息了。”
    说完，她径直躺了下来，背对着沈墨筠。
    沈墨筠嘴唇张了张，还想说什么，最后只得暂时咽了回去。
    她身上的手机手表都被绑匪拿走了，在这个封闭的铁皮工作间里，沈墨筠一点时间观念没有，不知不觉便入了夜。
    摸索着打开电灯的开关，好在这里还是通着电的，头顶的吊灯闪了两下之后便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自上而下照射了下来。
    而萧泽宸是在后半夜醒来的。
    沈墨筠睡眠极浅，一来地板又冷又硬根本难以入睡，二来夜里温度比白天还要更低一点，她身上唯一一件外套拖给了沈慕晨当被子盖，而她则是只穿着那件被剪了一半的上衣。
    萧泽宸一有动静，沈墨筠便醒转过来，嘴唇被冻得发白。
    只见萧泽宸眼皮子底下的眼珠动了动，而后缓缓睁开，粗黑浓厚的眉毛依旧紧紧锁着，拧成了一个“川”字。
    “你醒了？”沈墨筠越发地发不出声音来，一说话，嗓子就撕裂般地疼着。
    脖颈上的伤口做了简单处理，看来是伤到了里面，发声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
    大概是沈墨筠的声音刺激了他，萧泽宸猛地睁开眼，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真真切切地体会了一次头疼欲裂的感觉。
    “你还好吧？”沈墨筠焦急地道，伸手想要把他从地板上扶起，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堵着，可眼下的当务之急是从这里出去。
    “沈墨筠……”他暗哑地道，灯光忽明忽暗地让他仿佛置身于梦中，他突然直起身子，用力地抱住了沈墨筠。
    熟悉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夹杂着一丝极淡的腥气，萧泽宸是见过这种场面的人，对血的味道格外敏感。
    “我还以为我在做梦。”萧泽宸道，这才缓缓放开了她，黑眸直直地盯着沈墨筠的脸，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他的目光下移，呼吸猛地一滞。
    沈墨筠身上的衣服被硬生生地撕去了一半，裂口处层次不齐，是某种外力强行撕扯下来的，身上大小处的擦伤不计其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