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雨辰差一点要咬牙切齿了,刘华在撺掇昊“收”了她。
田雨辰想不起别的词汇,也根本没有任何词汇可以形容这种关系,更不愿意用刘华所说的“交配”。虽然事实就是如此,草原人的爱情就是交配,而爱情与其说是爱情,不如说是欲望。
田雨辰奇怪她竟然还能分析爱情与欲望的联系,她此刻明明应该将碗使劲砸在刘华的脸上。
“我昨天和你说了,打算编写两个故事,一个是君王的,一个是臣下的。这一篇是君王的,说的是睿智的君王带领勇敢的士兵横扫草原,收服草原的故事。”
刘华笑着给昊解释着,纸上的故事非常浅显,说的是草原最伟大的王,不忍草原人日日挨饿,带领自己的士兵打败其它首领,收服他们的部落,给部落人牛羊马匹和奴隶,带领所有人奔向幸福生活的故事。
田雨辰目瞪口呆地听着,她竟然不知道刘华谄媚起来能到如此程度,卑鄙起来竟然完全不顾脸面。
这是赤果果的侵略扩张好么?打着解救的旗号行不义之事好吗?她和刘华的目的完全一样,可她只是直白地说要昊成为草原的头狼,统治整个草原,却也不会为侵略并吞冠以什么冠冕堂皇的旗号。
吞并就是吞并,侵略就是侵略,已经做了婊|子,还建什么牌坊。
原来,文明人不要脸起来,便真是一点廉耻都没有了。
田雨辰瞪着眼睛看着刘华,看着他逐字逐句地读着他的作品,真言简意赅又通俗易懂,就是不知道昊能不能有同样的脸皮承受住。
田雨辰的视线落在昊的脸上,余光看到了泽的反应。
泽的反应比昊夸张多了,他半张着嘴看着刘华,眼睛什么时候瞪大了都不知道吧,只顾着看着刘华的嘴一张一合。倒是昊视线一直落在纸上,半天都没有抬头,直到刘华停住了,安静下来。
田雨辰不知道她是什么表情。如果有,该是满脸讽刺吧。可刘华还在乎她的讽刺?他就是一个败类,没有廉耻的败类。
从还没有确定穿越不穿越的时候,就能从自己的学生手里不动声色地拿走最饱腹的烧鸡,然后在任何一个不被注意的时机偷吃。不管不顾女生的性命安危,乘人之危,用几口吃的夺了周娆的身体,然后弃她不顾。
这种人还有何脸面可言?为了活着,为了私欲,他绝对能做出任何事情来,更何况不过是写了一篇文章,歌功颂德了一个还没有存在的君王。
“田酋长,你以为这故事写得怎么样?”刘华抑扬顿挫地读完,笑眯眯地看着田雨辰,满脸的和蔼亲切。
他才不会在意田雨辰眼睛里的鄙视嘲讽。自古文人一支笔,黑的能写成白的,白的也能写成黑的。他这才小试牛刀,还有后续一个个故事呢。
“很精彩,很刘华。”田雨辰咬牙切齿道。她怎么就没有把他变作奴隶?等他做了奴隶,还会这么卑鄙无耻?
“哈哈,我就当做赞扬了。”刘华笑道,然后看着昊,“田酋长也说精彩了,昊以为呢?”
昊才抬眸,若有所思地看着田雨辰,“你也觉得刘的故事很好?”
田雨辰眨眨眼睛,干巴巴地道:“昊觉得好就好。”
她特么的丧尽天良才会赞扬刘华的故事。是,统治阶级都需要这样的故事来蒙蔽天下人,以为一叶障目。也是,一叶障目的事情做得多了,渐渐就都觉得正确了。三人都能成虎,何况一百人一千人一万人说。
只是,她的良知还没有泯灭。侵略就是侵略,扩张就是扩张。她不是帝王,不会给自己带上冠冕堂皇的高帽,就算她是……她心底忽然一震,她若是,会如何?
田雨辰的心里,良知与卑鄙交替着。站在局外,她的理智告诉她,刘华的做法是最迎合帝王的,也是最识时务的,每一个帝王都会喜欢。
站在局内,她的理智仍然在说,刘华的做法才是最明哲保身的。既给帝王出谋划策,还让帝王高兴了。佞臣就是这样的,谋臣大约也是如此。
可不论站在局内还是站在局外,她还有另外一个理智,就是良知,仅存的不多了的良知,让她鄙视与刘华同流合污。
昊笑起来,开怀大笑,斜着眼睛对泽道:“泽,你看看田,怎么好像踩到了牛粪?”说着端起面前的酒碗,哈哈笑着将酒灌倒了嘴里。
刘华脸上的笑容一僵,更像是昊形容的踩到了牛屎。他很快就调整了脸上的表情,好像没有听懂似的,也端起了面前的酒碗。
泽才收起吃惊的表情,回头却是问田雨辰道:“你也是这么想的?”
田雨辰这次真的像是踩到了牛屎,冲口而出:“杀人就是杀人了,抢夺就是抢夺了,骗得了天下,骗不了自己。刘华这故事说给外边的护卫士兵真心不错,拿来给昊献宝,呵呵。”
田雨辰乜斜着刘华,眼神里全是嘲讽,再呵呵笑了声,补充道:“也不错。”
苗人古的面色一变,伸手拉扯住田雨辰的衣袖。泽和昊的视线同时落在苗人古的手上,就听到刘华冷笑一声:“田酋长,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说昊是杀人抢掠的强盗?不是这般英明的明主?”
田雨辰无视苗人古的暗示,还是乜斜着刘华,好像刘华在她眼里万般不屑。
“有些话,自欺欺人也就可以了。刘华,你不觉得现在就将这种故事拿出来太早了?草原人是向往自由安逸的。夏天很快来临,大家都开始吃得饱,在昊这里,还有多余的食物可以酿制美酒。现在你将这些东西拿出来,以为能欺骗得了人?”
刘华面色一变,心里也忽然觉得不妙。
田雨辰冷笑一声接着道:“若是想要骗人,就天衣无缝的好,别让人看出来。岂不闻狼来了的故事?”
田雨辰看着刘华脸色再变,呵呵冷笑:“昊应该还没有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刘华讲故事最是好听,不妨给昊讲讲。”
田雨辰与刘华不合已经是明面上的事情了,但当着昊和泽就这么针锋相对还是第一次。昊和泽看着新奇,自然是捧田雨辰的场的。昊轻轻一笑,扭头看着刘华道:“很好听?”
刘华强笑了一声道:“山野里几个小孩子的故事,我们那里都是讲给几岁孩子的,田酋长这是将昊当成小孩子了?”
刘华分明在挑拨离间,暗示田雨辰将昊当做了几岁的小孩不懂事。但昊和泽都没有想那么多,只看着田雨辰和刘华交锋,觉得有趣。
田雨辰也没有听出来,她有时候的反应就是慢了好几拍,只冲口道:“你是不敢讲么?”
泽打断两个人的争吵:“田,你讲故事也好听,要不苗讲。苗,你知道什么狼来了的故事?”
苗人古看着田雨辰和刘华争吵插不上嘴正着急,泽给了他机会,立刻就道:“知道知道,小故事不长,几句话就讲出来。我来我来!”
田雨辰和刘华同时住嘴,刘华的面色沉下来,再也维持不住得意的假笑了。
苗人古三言两语就讲完了故事,讲完之后还不忘挑衅地看着刘华,总结道:“这故事说的是人不能随便撒谎的,第一次大家受骗了,第二次也上当了,第三次就再也没有人相信了。”
苗人古停顿了下,看了下昊和泽的神色,等他们略微回忆下这个简单的故事后接着道:“要我说,刘华先前的故事,呵呵,也不是不好,就是现在拿出来时机不对,一听就是骗人的。
咱们草原抢夺并吞这事,司空见惯。呃,就是大家都这么做,觉得很正常,没有啥。对吧?”苗人古盯着昊和泽。
昊和泽都点点头。
苗人古一拍大腿,“就是啊,本来很正常的事情——饿了就抢多正常啊,谁不想活命啊,忽然就被惯上了一个很不得了的名头,偏偏这名头一看就是假的,骗人的,就不正常了吧。
骗人这事吧,一定一开始就要将人骗倒。要是一开始就让人看出来是假的,谁以后还上当受骗啊是不是?”
苗人古说完,还不忘加上最后一句:“酋长,你说狼来了这个故事,就是这个意思吧。”
田雨辰嘲讽地哼了声,跟着面色一沉:“刘华,我借你到昊这里,是要你好好为昊做事的,你这些天就拿出这么个东西来陷害昊?”
昊和泽也都面色不虞地看着刘华。
刘华瞪着田雨辰和苗人古,咬牙切齿道:“田雨辰,苗人古,我当初真是将你们教得真是太好了!竟然全用来对付我了!”
苗人古呸了声道:“我们明明是从小学老师那里学的这些,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真要都和你学了,还不是和你一样表面上道貌岸然,实际上一肚子男盗女娼?你根本就不配做老师!”
刘华头一次被当面喝骂,立时面色通红,抬手指着苗人古,手指头都在发抖:“你!苗人古!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